023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明末拆砖人 > 第九章 :磷肥、汉奸

第九章 :磷肥、汉奸(1 / 1)

崇祯二年的夏天,热得有点邪乎。

草原上的日头跟个大火球似的挂在半空,晒得牧草蔫头耷脑,热风卷着沙尘,玩命似的往蒙古察哈尔部的牛皮大帐里钻。帐内悬着两具冰鉴,碎冰在铜盆里滋滋化水,湃着的酸梅汤凉得扎嘴,可架不住帐里的火气比帐外的暑气还旺——半个月前,察哈尔部的巴图轻取明朝云州镇,这事像根刺,狠狠扎进了后金将领们的心里。

“大汗!”镶黄旗固山额真卓布泰率先拍案,铁甲贴在汗湿的背上,铜钉撞得叮当响,比帐外的风沙还吵,“林丹巴图尔前年跑青海去打仗,巴图这小子趁机收拢部众,如今又破了云州,再不收拾他,察哈尔部早晚成心腹大患!到时候咱们征明的后路,怕是要被他断了!”

这话算是说到了大伙的心坎里。旁边的阿济格薅着络腮胡,额角的汗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淌,眼神里的狠劲都快溢出来了:“卓布泰说得对!蒙古人向来反复无常,巴图这等有勇有谋的,留着就是祸害。下次征明,把他的部众调去攻最险的城墙,咱们在后头按住援兵,让明军替咱们除了这隐患!”

正白旗的图尔格一听,立马摸出羊皮纸蘸了墨,笔尖在纸上划得沙沙响:“我这就拟名单!除了巴图,科尔沁的明安、扎鲁特的色本,还有察哈尔的岱青、苏尼特的腾机思,喀喇沁的布尔噶都——这些敢在咱们面前露头的,都得记上!”他额上的汗滴在羊皮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布尔噶都上个月还敢抢咱们的商队,扣咱们的盐巴,不除他,蒙古各部更不服管!”

帐内顿时一片附和声,图尔格笔下的名字越来越多,墨迹层层叠叠,跟一道道狰狞的血痕似的。只有角落里的三个汉臣——范文程、宁完我、鲍承先,垂着头默不作声。范文程捧着酸梅汤碗,碗沿的凉意压不住掌心的汗;宁完我解开官袍领口,还是觉得胸口发闷;鲍承先偷瞥着皇太极的脸色,心里盘算着该说什么,又怕触怒这位心思深沉的大汗。

皇太极盯着那名单,手指轻轻敲着案几,案上的酸梅汤晃出细碎的涟漪。帐里的附和声渐渐低了下去,直到没人敢说话,只有冰鉴消融的滴答声清淅可闻。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冰鉴的凉气:“名单先放着。蒙古诸部虽有异心,但眼下征明还得靠他们牵制边防。蒙古这棵墙头草,咱们还真的好好用一用。袁崇焕的关宁铁骑,把关宁锦守的铁桶似的,咱们得想办法绕开这个袁崇焕。”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变得锐利,扫过帐内汗流浃背的将领,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身上:“你们想借明军的手除蒙古勇将,太愚蠢!咱们与蒙古靠‘九白之贡’维系同盟,这事要是泄露,各部必然离心离德。林丹巴图尔不光盯着青海,他也时时刻刻防着咱们,现在不能让明朝喘匀实了这口气——加紧对关宁锦的袭扰,动作不要太大,但是不能停,得吸引明军的所有注意力?”

这话一出口,帐内彻底安静了。卓布泰张了张嘴,被皇太极的眼神逼得把话咽了回去,汗珠顺着下颌线往下掉;阿济格收起狠劲,低头薅着胡子,呼吸粗重得很;图尔格赶紧把名单揣进怀里,躬身道:“大汗英明,是臣等只看眼前得失,没算清大局,险些误了大事。”

后金的将领们在草原上算计着蒙古和明朝,千里之外的明朝宣府角山,南泥湾的磷矿棚里,正飘着矿石的土腥味。这棚子是松木搭的,顶上盖着厚茅草,漏下来的阳光在地上洒出细碎的光斑,落在李根生佝偻的背上。他蹲在石磨前,双手握着磨杆,一圈圈碾着黑褐色的磷矿石——这些石头是前几天陈建国带着他和几个民兵从角山阴坡挖的,藏着星星点点的磷光,磨起来格外费劲,每推一圈都得费不少力气。

石磨是张满仓木工厂新做的,磨盘还没磨光滑,偶尔会卡住矿石,李根生就得停下来用小锤敲碎。推了没几圈,他就用袖子擦把汗,骼膊上的青筋绷得紧紧的,额头上的汗珠滴在磨盘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爹,俺给你送水来了。”棚外传来清脆的声音,是李根生的儿子李小栓,拎着个粗陶碗,碗沿还沾着点米汤。李小栓把碗一放,就蹲在旁边捡矿渣,小手上沾了黑灰也不在意,只想着帮爹多干点活。

李根生停下磨杆,接过碗一饮而尽,凉丝丝的水带着陶土气息,才压下了干渴。“栓子,跟你奶奶说,晚上不用等俺,俺得把这筐矿石磨完。”他摸了摸儿子的头,指了指角落的木板,“你看,这上面记着咋配磷肥,比例错不得,咱不能眈误了地里的黄豆。磷肥配好了,苗长壮了,冬天才饿不着肚子。”

李小栓凑过去看,木板上用炭灰画着密密麻麻的刻度,还有几株歪歪扭扭的大豆苗。“爹,这苗咋从小的改成大的了?”“因为昨天俺调对了比例,一斤矿粉混五斤草木灰,再掺十斤细土,撒到地里,苗真的转绿了。”李根生笑得眼角皱起来,“陈旗官说了,这磷肥能让黄豆亩产翻一番,多产点粮,既能换钱造武器杀鞑子,还能给你奶奶买红糖治咳嗽。”

这话没说错,种地这事儿,从来都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李根生这辈子没读过书,可他懂这个最实在的理——不象朝堂上那些书生,张口闭口“君子不忧贫”,净说些没用的空话。

陈建国刚绕过棚后的柴堆,就听见石磨的吱呀声,掀帘走进来。一股矿石土腥味扑面而来,随即看到堆着的细矿粉,又拿起木板看了看——炭灰画的刻度工工整整,连试错记录都写得清楚:“六月十二,矿粉粗,烧苗”“六月十四,比例错,苗慢”“六月十六,比例对,苗转绿”。

“根生叔,这记录做得好,以后教别人也有个参照。”陈建国指了指棚角的陶瓮,“这是今天磨好的矿粉?”

“回陈旗官,刚装的。”李根生赶紧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俺怕受潮结块,找柳嫂要了油纸封着。这磷肥是咱们的命根子,绝不能泄露出去。俺平时除了磨矿、送矿粉,就待在棚子里,吃饭让栓子送,不跟外人瞎聊。”

陈建国拍了拍他的肩,心里挺暖。李根生是去年从山西逃荒来的,带着跛脚老娘和儿子,差点被地主卖去矿上做苦工,是南泥湾给了他一条活路。这些底层百姓,其实要求不高,给他们一块地,让他们好好干活,他们就愿意跟着你拼命——这比朝堂上那些尔虞我诈的官员靠谱多了。

“根生叔,辛苦你了。”陈建国说,“明天新磨就搭好了,用毛驴拉,能省不少劲。我再给你配两个帮手,争取半个月磨出两三千斤矿粉,咱们一百二十亩地,这些才够使。”

“没问题!”李根生眼里闪着光,“有驴拉磨,一天碎几百斤矿石不是事。就算只有一头驴,俺们轮流换班,也能完成任务。”

“以后磷肥厂就交给你管,缺啥少啥,直接跟我或柳嫂说。”陈建国叮嘱完事项,转身往龙窑方向走。

刚出棚子,就看见田埂上的黄豆苗刚浇过渠水,叶片挂着水珠,闪着光。柳嫂带着几个妇女在补苗,远远看见他就喊:“建国兄弟!你来得正好,这磷肥真管用!你看这苗,比前两天绿多了,根须也壮实!”

自从南泥湾成立生产队,没人再喊陈建国“狗剩”了。柳嫂说“建国兄弟”听着尊重,也配得上他陈旗官的身份——其实大伙心里都清楚,尊重不是靠身份挣来的,是靠实实在在的做事挣来的。

陈建国蹲下来扒开土一看,黄豆苗的根须果然壮实多了,还长了新须根。“嫂子,天热,你们中午多歇会儿,避开日头最毒的时候。”他刚说完,就看见林阿青走了过来。

林阿青刚结束民兵训练,手里拿着根练坏的箭杆,漆皮都磨掉了。她穿着短打,裤脚挽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脸上带汗却丝毫不见疲惫。自从当了女民兵队长,她每天跟着男民兵一起练队列、练射箭、练刺杀,从不喊苦,连王虎都夸她“比小伙子还能扛”。

“这就是你说的能让庄稼增产的磷肥?”林阿青蹲下来摸了摸黄豆苗,眼神里带着惊讶。她从小在堡里长大,见惯了地里的庄稼,却从没见过长得这么快、这么绿的苗。

“是,试了三回才找对比例。”陈建国拍了拍手上的土,没说自己连着两晚没合眼守在苗田里——别以为穿越者就能随手搞出增产肥,现实里哪有那么多开挂的事?历史从来不是靠空想改写的,是靠一点点试错,一点点熬,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正说着,远处传来张满仓的声音,他扛着几根新做的枪杆快步走来:“陈旗官!民兵队用的盾牌、长刀、长枪、钩镰枪,今晚就能全部做好!枪头上的血槽都按您的要求开了,刺进去能放血,比普通枪头厉害多了!”

陈建国提高声音,让田埂上的人都围过来:“现在世道乱,朝廷靠不住,咱们只能靠自己。磷肥能增产,龙窑能烧陶具和火药罐,满仓的木工厂能做武器——这些都是咱们的保命本钱。我知道每一步都难,试错会心疼,熬夜会累,可咱们没有退路。”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土匪来了抢粮杀人,鞑子来了烧房掳亲,朝廷的蛀虫吸咱们的血,让咱们连饭都吃不上。只有咱们自己强了,有粮、有武器、有人,才能守住家,才能杀鞑子报仇,才能活下去!”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只有风吹黄豆苗的沙沙声。陈建国看着眼前这些愿意跟他一起扛的人,心里清楚,南泥湾的内核团队已经建起来了——他们不懂什么朝堂谋略,也不懂什么权力游戏,可他们懂脚踏实地,懂抱团取暖,懂为了活下去拼尽全力。

而此时的后金大帐里,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正红旗旗主代善猛地站起来,额角带汗,指着范文程三人,唾沫星子溅到地上:“这等蒙古大事,轮得到汉人插嘴?当年萨尔浒之战,若不是这些汉人磨磨蹭蹭,咱们早拿下山海关了!现在讨论对付蒙古,问他们做什么,他们懂什么草原规矩!”

“大贝勒说得是!”正蓝旗旗主莽古尔泰跟着附和,“汉人只会耍嘴皮子,哪懂打仗?蒙古人要反,直接派兵打就是,跟他们商量纯粹浪费时间!”

宁完我气得脸发白,刚要反驳,就被皇长子豪格抬手按住了。

“住口!”皇太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范文程他们随我这几年,献策无数,帮咱们解决了不少难题,岂容你们放肆?今日叫他们来,就是要听不同的声音,免得你们钻牛角尖误了大事。”

代善哼了一声坐回去,狠狠灌了口酸梅汤,把碗重重放在案上。皇太极看向范文程,语气缓和了些:“文程,你说说,巴图真有这么大本事,能轻易拿下云州镇?”

范文程放下瓷碗,缓缓起身,从袖中取出一卷用油布裹着的密报——这是三日前京城来的,送报人是吏部密探吴文远的眼线,一个额角冒汗的书生,只说“吴主事托我带的”,转身就钻进了暑气蒸腾的街巷。

“大汗,巴图破云州,不是他勇猛,是明朝的守将太蠢。”范文程展开密报,声音清亮,“云州千户秦守义,是东林党钱谦益的门生,靠捐白银八百两得了这个职位,就是个只会写文章的书生,连基本的城防都不懂。”

帐内将领们都凑了过来,范文程接着念,语气里带着嘲讽:“这秦守义到任后,嫌军户营房破旧,挪用军粮修了座‘观景楼’,说是要‘观边景、励军心’。上任三个月,只操练过一回士兵,还因为嫌太阳晒,练了半个时辰就散了。军户闹着要粮,他就说‘君子不忧贫’,让人家‘安心读书习礼’——这简直是荒唐透顶!”

“这次蒙古人打谷草,秦守义不仅不抵抗,还偷偷跟巴图谈和,想用钱粮换平安。巴图谎称要献死囚、共商‘边境和平’,他居然信了,打开寨门让人家进城,结果被一锅端了。”范文程合起密报,冷笑一声,“也只有东林党选出来的‘清流’,才会信这种鬼话,上这种当。”

“不止云州。”范文程上前一步,躬身道,“吴文远还附了纸条:大同几个千户都是翰林出身,见了城防图竟问‘垛口为何不修成圆的,方的不好看’;东林党还要往大同派三个新参将,都是江南士族子弟,连马都骑不稳——前些日子大同暑热,那三人躲在驿馆里吃冰,连城墙都没去巡查过。”

他抬眼看向众人,语气愈发郑重:“如今明朝朝堂,东林党插手边将任免,把自家门生故吏往边关塞。这些人要么是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要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占着参将、游击的位子,却连‘斥候’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武官贪污好歹还懂些攻守之道,这些清流连鞑子的游骑和商队都分不清,比贪污的武官更误事!”

这就是明末的悲哀:该做事的人在朝堂上党争,该守边的人在边关风雅,而真正能做事、想做事的人,却只能在南泥湾这样的地方,靠着自己的双手一点点挣。

“臣请大汗下令,拨出一部分金银,在明朝吏部暗中运作。”范文程接着说,“一方面,推动东林党的清流多调到边关任职,等时机成熟,咱们就从这些方向突破边防;另一方面,推动明朝将边境名将调去蒙明交界——让他们互相消耗兵员、粮饷,动摇两国国本,这才是长久之计。”

皇太极捻着胡须,目光落在帐外的草原上,若有所思。帐内的将领们不再反驳,他们知道,范文程的计策虽慢,却比直接派兵更有效、更稳妥。

而千里之外的南泥湾,龙窑已经升起了新的炊烟。张大碗正带着人检查窑温,准备烧新一批的陶碗和火药罐。那里的人们不知道,草原深处正蕴酿着针对明朝的阴谋;他们也不需要知道,因为他们明白,不管外面的风雨多大,只要守住自己的地,种好自己的粮,造好自己的武器,就能在这乱世里活下去。

崇祯二年的盛夏,暑气蒸腾。一边是后金大帐里精心算计的权力游戏,一边是南泥湾田埂上脚踏实地的生存之战。历史的天平从来不是偏向最会算计的人,而是偏向最能扛事、最能实干的人——这场风暴里,那些黑褐色的磷矿、绿油油的庄稼、沉甸甸的粮食,终将成为最坚实的力量,发出属于小人物的光。

章节报错(免登录)
最新小说: 疯王替我宅斗,我掌朝堂 大雍诡案录:法医官 夺舍三年,她杀回来了 追校草四年我放弃,他却疯狂诱我 踹翻极品全家,我带外祖家暴富 凤临异世:绝色特工复仇录 性转穿越修仙界后的那些事 超神杂货店,我把琪琳养成了剑仙 美利坚文豪1905 摆烂嫡女,被迫点满基建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