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二年的宣府边地,老天爷的脸比蒙古人的弯刀还冷。云州镇那六百多号军户,在察哈尔旗的荒滩上缩着脖子熬过第一夜,天还没亮透,就被皮靴砸地的“咔嗒”声拽出了破毡片。晨雾跟掺了墨似的,几十把蒙古弯刀在雾里晃,刀光比天边鱼肚白扎眼,谁多看一眼都得心里发毛。
火堆旁更吓人——一群早来的汉人正摆弄烙铁,红得能滴出血的烙铁头,把空气烤得都发焦,闻着就象烧糊的头发。
土坡上站着个秃头汉,五十来岁脸上全是褶子,跟荒滩上的老树皮似的,这人叫韩老六,是蒙古人使唤的汉人管事。他攥着皮鞭往地上一抽,脆响惊飞草里的几个蚂蚱:“都听好了!往后你们的命是我的,吃喝拉撒全听安排!今天先烙奴印,火堆跟前排队去!自家老婆孩子自家按住,半个时辰烙不完的,蒙古老爷的刀可不认人!”
军户们全僵了,男人们拳头攥得指节发白,女人们抱着孩子的骼膊抖得象筛糠。苏守田把儿子小石头往身后一护,左手缺指的地方突然抽痛——去年被石碾子轧的时候都没这么怕,可这会儿看着那烙铁,他连气都喘不匀。
明末的军户,早就是砧板上的肉了。卫所糜烂,朝廷粮饷能拖几年,遇上蒙古人掳掠,要么死要么降,可真到了要烙奴印的时候,还是没人愿意把“牲口标记”刻在脸上。
蒙古小队长不耐烦了,带着四个兵卒就往人群里闯,马靴踩断枯草的声音比刀响还瘆人。他指着最前排几个军户,叽里咕噜比画着要他们先上。那几人腿一软差点跪下,刚想往后缩,就被刀背抵住了后腰。没等他们再磨蹭,弯刀“噗嗤”就砍了下去——血喷在荒草上,嚎叫声瞬间撕开了晨雾。
七八个尸体倒在地上,韩老六在土坡上冷笑:“知道厉害了?不见棺材不掉泪!烙了印,蒙古老爷才让你开荒;有了这印,跑回大明也是‘奸细’,你们堡子墙上挂过的人头,十个里面有八个,都带着这奴印!”
这话戳中了死穴。军户们的防线彻底垮了。苏守田闭着眼按住儿子,烙铁按在额头上的瞬间,“滋啦”一声,焦糊味钻进鼻子,儿子的哭声被他死死捂在怀里,眼泪砸在地上的血渍里,晕开一小片深色。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额头上都多了个黑褐色的疤,没人敢大声哭,只有压抑的抽气声——在这里,哭声是招灾的根。
苏守田一家被分到西坡挖地窨子,监工赵来福攥着鞭子站在坡上。这人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划到下巴,看人的时候眯着眼,象在掂量哪块肉好啃。他是三年前被掳来的,媳妇饿死后,十五岁的娃也没熬过风寒,现在只剩孤家寡人,对新来的军户,比蒙古人还狠——被压迫者转身就成了更狠的压迫者,这在乱世里不算新鲜事。
“快点挖!今天挖不出能住人的地窨子,明天就等着喂狼!”鞭子“啪”地抽在吴德背上。吴德以前是京城来的把总,在云州千户所里也是个官,哪干过刨土的活?一个时辰不到,后背就渗血了,手掌磨破的血泡沾了泥,疼得钻心。
他瞥了眼不远处的媳妇王氏,抱着娃蹲在地上,脸白得象纸。这两天王氏就吃了半个麦饼,怀里的娃瘦得只剩一把骨头,昨晚哭着要吃的,王氏只能喂点凉水。吴德心里门儿清:再这么下去,他得被赵来福抽死,老婆孩子也得饿死——赵来福看他的眼神,分明是要整死这个“前官老爷”。
“赵大哥,歇会儿呗?”吴德咬着牙凑过去,笑比哭还难看,从怀里摸出块干奶豆腐——这是王氏省给他的,硬得能硌掉牙,却是这两天唯一的荤腥,“日头毒,您也累,垫垫肚子。”
赵来福瞥了眼奶豆腐没接,鞭子却垂了下来:“少来这套,地窨子挖不好,啥都没用。”他的眼扫过王氏,那点贪婪藏都藏不住。
吴德心一横,推了王氏一把:“你去扫扫土窨子,我跟赵大哥说两句话。”等王氏走远,他凑到赵来福耳边,声音发颤却狠:“赵大哥,晚上让我媳妇给您暖炕?她手脚利索,能伺候好——只要多给口饭,让她干啥都行。”
赵来福盯着他看了半晌,刀疤在太阳下泛冷光。他早看透了:这汉子以前是官,现在为了活命,连老婆都能当筹码。他扯了扯嘴角,没应声,只丢下一句:“地窨子漏风,暖炕也冻得慌。”脚步却慢了,尾音里全是默许。
吴德看着他背影,松了口气——只要能活,老婆算啥?他回头看王氏抱着娃抹泪,没过去安慰,满脑子都是明天怎么从赵来福手里多要口粮。这就是乱世里的人性,有时候不是坏,是活不下去。
就在云州镇的军户们被烙铁烫得撕心裂肺时,几百里外的南山湾,秋阳正晒得新翻的黄土发烫。一百二十亩田垄顺着柳川河铺开,黄豆芽刚顶出土,嫩黄的芽尖透着劲;二十亩菜地里,箩卜白菜绿油油的,看得人心里暖烘烘的。
三十多家流民,没一个愿意走的。王老实抱着三岁的娃,红着眼圈说:“就算饿死,也跟陈旗官混!以前讨饭连口热汤都没有,现在有饱饭有地种,这日子知足!”李根生专门回永清镇,把跛脚老娘接了来,老太太拉着陈建国的手直念叨“遇上好人了”;张满仓更绝,把木工工具全搬来,吃饭都守在加工厂棚子旁,就怕眈误做枪杆。
角山墩的土墙上,挂着张麻布地图,炭灰画的“角山墩”“南山湾”圈得格外显眼。陈建国站在地图前,周围挤得水泄不通,流民、军户、妇女孩子,都盯着他——乱世里,能给奔头的人,比亲爹还亲。
“分两拨人办事!”陈建国的声音不高,却人人都听得清,“王老实带五户二十二口留守墩台,任务有三:一,加固土墙补箭孔,墙根堆石头防挖;二,门口挖陷马坑,坑底插木刺,上面盖枯草浮土;三,每天两人站岗,白天盯土匪,晚上挂灯笼,有动静就敲锣!这些怎么安排,都听王老实的,他就是你们的头儿。”
王老实烟杆都忘了叼,激动得声音发颤:“陈旗官放心!就算土匪来了,也让他们有来无回!”他媳妇补充:“俺们还能在墩台周围种菜,冬天省粮食!”
“好!”陈建国点头,指向南山湾,“剩下二十五户八十八口,全去搞建设!厂子按地形排:李根生的磷肥厂留后山磷矿旁,磨矿粉方便;张满仓的加工厂放中间,靠近水渠,送东西省力气;张大碗的龙窑放柳川河边,取水方便;李铁头的火药厂放北边土坡下,地势低,出意外不连累旁人——大伙有意见吗?”
“听陈旗官的!”齐声应和,没一个反对。张满仓搓着手笑:“俺今天就砍木头,争取做出十六杆长枪杆!刘铁匠已经开炉,枪头一两天就好,咱们有象样武器了!
热闹劲稍歇,陈建国语气沉了下来:“说个正经事——民兵队!十四到四十岁的男人,都站出来!咱们得练支能打的队伍,鞑子来了能挡,土匪来了能打,不能再任人欺负!”
话音刚落,二十多个汉子“唰”地往前站,腰杆挺得笔直。王虎攥着猎刀站最前,以前偷懒的刘二也在里面,头低着象在补错。加之陈建国,一共二十八人。
“俺也来!”人群里一声喊,林阿青握着磨亮的柴刀站出来,“女的也能打仗!俺爹教过俺射箭,能守场子!”跟着她,七个妇女站了出来,都是干惯力气活的,眼神比汉子还坚定。
“还有俺!”角落里传出嫩声,李根生的儿子李小栓刚满十三,攥着小猎刀脸蛋通红,“俺眼神好,能站岗!”张大碗的侄子张小三也跟出来:“俺能搬东西送水!”
陈建国看着这群人,心里暖烘烘的。明末的军户卫所之所以垮,就是因为人心散了,可这里不一样——有饭吃,有奔头,人心就齐了。
“好!民兵队共二十八人,分四队!”陈建国高声说,“一队我带;二队王虎带;三队二娃带,六个小兄弟管侦查警戒,去土匪地盘探动静;女民兵队林阿青带!”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从明天起,卯时练一个时辰队列跑步,酉时练格斗武器!规矩就一条:偷懒耍滑的,罚割草,口粮减半;不听指挥误事的,不管是谁,赶出南山湾!”
“练队列能杀鞑子吗?”刘二嘀咕了一句。他是边军逃兵,跟鞑子打过,知道真刀真枪时队列没用。
陈建国没生气,反问:“你以前在边军,二十人队冲上去半柱香就散了,为啥?”
“我也说不清,反正大家都跑,我也就跑了。”
“纪律,没有纪律,就是一盘散沙。纪律是什么?就是规矩。咱们南泥湾民兵的规矩,就是我们打仗是为了保护我们的父老乡亲,是为了保护我们自己的土地。现在我就把规矩跟大家说清楚,以后王虎大哥负责纠察。每一个人都可以举报。”
王虎拍胸脯:“放心!咱们都是老百姓出身,欺负自己人跟鞑子有啥区别?”
第二天卯时,南山湾就响起“一二一”的喊声。陈建国拿着竹杆指挥,刚开始队伍歪歪扭扭,刘二故意踩错步还说笑。
陈建国脸黑下来:“两柱香时间内,全队围着南山湾跑三圈,刘二跑五圈——两柱香内跑不完的停掉口粮,逐出南泥湾,规定时间内跑完的加一块肉干。”
三圈下来,大伙喘得象拉风箱,刘二更惨,他得比别人更玩命的跑,不过这个刘二拼命跑起来还真不慢。第五圈跑完刘二腿都软了,陈建国亲自拿着一块肉干,塞到刘二手里:“罚你不是因为踩错步,是你一个人乱,全队节奏都被打乱。鞑子来了,你乱一步,可能就有人因为你送命——咱们是一个整体,不是散沙。”
刘二脸涨得通红,从那以后,他比谁都认真,还主动抬木料挖水渠,慢慢成了骨干。这就是规矩的力量,乱世里,规矩比刀还管用。
柳嫂天天带妇女送水,跟林阿青说:“歇会儿呗?”林阿青擦着汗练射箭,骼膊都酸了:“不累!俺们女的多练点本事,鞑子来了不用靠男人!”她现在看陈建国的眼神,早没了当初的轻视——陈建国跟那些只知道克扣军粮的官不一样,他跟大伙一起跑一起练,手上水泡比谁都多,练完还去各厂子帮忙:张满仓缺木材,他带人去砍柳木;刘铁匠炼铁火候不够,他教用风箱调风量;龙窑挖硬土,他带头抡铁夯,骼膊都肿了。这样的官,才值得跟着干。
龙窑那边,张大碗带着人挖窑身,遇上硬土层,锄头下去只冒火星。“这咋弄?”张大碗急得直跺脚。陈建国来了,让张满仓做个铁夯,喊来民兵:“轮流上,每人砸几十下,力气有的是,怕啥?”
铁夯砸在硬土上“咚咚”响,震得地面都颤。李铁头骼膊酸了,陈建国接过来;刘二手上起了泡,也没停。一下午功夫,硬土层终于砸透。张大碗摸着窑底感慨:“陈旗官,俺自己挖得半个月!有大伙帮忙,啥难事都不算事!”——这就是人心齐的道理,可惜崇祯朝的官员们,没人懂这个。
同一时间,京城宰相府的书房里,烛火晃得人影发虚。内阁首辅周延儒坐在紫檀木案后,摩挲着《宣府粮饷册》,嘴角挂着冷笑。文选郎中陆文声捧着锦盒站旁边,里面是宣府送来的五千两银票——说是“孝敬”,其实就是买命钱。
“王洽还在催粮饷?”周延儒慢悠悠开口。兵部尚书王洽这几天急得跳脚,陕西农民军快到山西了,他要调宣府边军去剿匪,得先给粮饷。
“回阁老,王尚书今天又递了奏折,说宣府边军下个月断粮,再不给要哗变。”陆文声凑近了,声音谄媚,“不过您放心,宣府粮饷咱们扣了六成——三成入内库讨陛下欢心,剩下三成,按您意思分给各位大人了,他们都念您的好。”
周延儒把粮饷册扔在案上,“啪”的一声:“王洽想调兵?没那么容易。”他拿起狼毫画了道横线,“传我话给宣府粮道,剩下四成粮饷再拖半个月,就说漕运延误。等边军闹起来,言官自然会参他‘治军无方’。”
张延儒伸出手指,比了一个指天的动作:“咱们那位爷,肯定是谁那出事,打谁的板子,至于为什么出事,他才懒的管呢?他老人家常挂在嘴边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什么事都要我出面给你们解决,那我要你们这帮人干嘛吃的!我现在也经常这么训斥下面的人呢,我觉着这句话没毛病啊?”陆文声满脸疑惑的说到。
“没毛病,呵呵,你就比如这次的粮饷的事,要是上边那位盯着,你敢这么干吗?都知道咱们上边那位爷懒得管,他老人家认为这些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咱们才敢这么扯皮。他老人家也可能想的是,让兵部的王洽自己把这类事都解决了,才是称职的兵部尚书,要是自己管了,以后类似的事,下边人都推给他,他也忙不过来,反而会眈误了事。其实他老人家只想对了一小半,如果是立国之初,人人没有多少私心,也没有几个人会耍一些小手段的年代,这么做还能凑活吧。现在人人都会扯皮,人人都会耍小手段,光是高高在上打板子呵呵,不乱套才怪。就这次这个事,你累死个王洽,他能怎么样,反正按照规制,咱们这么干,摆在桌面上,谁也没办法。反过来要是咱们那位爷,能够明察秋毫,咱们也不敢啊,那些粮草不是早就到位了吗?”
张大学士满含深意的看了陆文声一眼,知道他只能听懂文本表面的意思,更深的东西这个陆郎中肯定听不出来:“上行下效,你是不能理解,一个行政体系,全都以这样的态度干活儿,有多么可怕,人人都把责任推给下级,下级能有什么办法,他们敢有什么办法。这么多人每天忙忙碌碌的干的,其实都是拆砖的事,拆的谁的砖,是大明江山这座大厦的砖啊?早晚有算总帐的时候,就是不知道谁来算这个总帐!”
张延儒站起身,眼睛望向窗外的远方,陷入了沉思。沉思中周延儒想的是,崇祯元年(1628年),锦州驻军因为欠响哗变。正是他的机敏,揣摩透了崇祯的心思,欠你点军饷,你就敢哗变,不是我皇帝的错,就是你将官无能,军队的忠诚度不够。正是那一次,周延儒顺着崇祯帝心底里想法出的计谋,一下子赢得了这个刚走上皇帝工作岗位的崇祯完全信任。他还能感觉到,对他的这种信任,是用袁崇焕的脑袋换来的,虽然这个蓟辽督师的脑袋现在还在脖子上长着,但是周延儒已经能感觉到,这颗大好头颅快掉了。至于这颗脑袋掉了,建州女真的铁蹄会不会踏碎大明山河,应该不会吧,等换上崇祯皇帝信任的大将,应该可能不会出问题吧。他周延儒要的是,让崇祯皇帝对他的信任永远的延续下去,至于其他的,都是二……
好半晌,陆文声也不敢出声,只能陪着站着
直到这位大学士,缓缓转过身,陆文声才敢发声恭维。
“阁老英明!到时候王洽这个兵部尚书倒了,兵部的位置……”
“急啥?”周延儒打断他,“王洽是陛下提拔的,不会这么让他倒,咱们这些做法只能给王洽添堵。王洽要倒,只有一个人能让他倒。但咱们能逼他、推他——他要粮就拖,要调兵就拦,等他扛不住了,自然会来找咱们。到时候咱们想安插人进兵部,他敢不答应?”这位大学士没说出来的话是,上边那位爷喜欢下边人这样小的摩擦,看到下边的人团结就害怕。崇祯皇帝朱由检是这样,又有几个当官的不是这样呢,不论大官小官。
他敲了敲粮饷册:“眼下要把‘守边饷’加下去。陕西要剿匪,后金要防,朝廷没钱,只能从百姓身上出。你去拟个章程,宣府、大同每亩地再加两斗粮,就说是‘守边专用’,谁敢蹦出来反对,就好好查查他们是不是‘通敌’,锦衣卫肯定爱干这个活儿,这些锦衣卫可不管你是忠是奸,多办几个人,才能得皇上的欢心,皇上才会喜欢,喜欢才能给位子、给银子。”
陆文声尤豫:“阁老,宣府军户都快饿死了,再加税……会不会民变?”
“饿死几个军户算啥?”周延儒声音冷得象冰,“那些军户早没战力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咱们要的是朝堂稳定,是陛下的信任,边地的人死多少,跟京城有啥关系?”
烛火照着两人的脸,一个老谋深算,一个趋炎附势。他们不知道,自己算来算去,算的是大明朝的命——边地的军户不是草,是大明的墙,墙塌了,京城的繁华也就到头了。
南山湾的水渠里,河水哗哗地流,浇着地里的庄稼;龙窑快砌好了,张大碗在调火候;民兵们练完队,排队领晚饭,柳嫂给孩子们分麦麸饼,笑声混着说话声,热闹得不象乱世。
陈建国站在土坡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清楚:根基才刚扎下,二抱头的土匪可能来抢粮,鞑子游骑可能来侦查,朝廷税吏也可能找上门。但看着那些愿意跟他一起扛的人,看着地里的庄稼、在建的厂子、训练的民兵,他一点都不怕。
风从柳川河吹过来,带着庄稼的清香。陈建国握紧了拳头——乱世里,靠朝廷不如靠自己,靠刀子更要靠人心。只要大伙一条心,不管是土匪鞑子,还是朝堂算计,都能扛过去。这南山湾,迟早会成为乱世里的避风港,成为对抗鞑子的硬骨头。
毕竟,老百姓想要的从来不多,不过是一口饱饭,一个安稳觉,还有一个值得跟着干的人。而这些,南山湾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