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不要啊!”许明月嘶吼着,整个人如遭雷击,猛地扑向监控屏幕,手指死死抠住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想冲上去,想跳进屏幕里,想用自己的身体去接住姜栖晚,可她知道,她做不到。
她被囚禁在这冰冷的密室里,被自己的选择、被自己的罪孽,死死钉在原地。
她想阻止,她想救她,可她动不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
看着姜栖晚坠入那片漆黑如墨的海。
姜栖晚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凄美的弧线,风在耳边呼啸,像无数亡魂的哀嚎。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快得像要炸开,又在一瞬间变得缓慢而沉重。
她看见天空,灰蒙蒙的,像一块浸透了血的布。她看见悬崖边缘的鹿云桃,站在那里,像一尊冷酷的雕像,眼中没有一丝温度。
“砰——!”
海水如千万根冰针,瞬间刺入她的每一寸肌肤。
她的身体猛地一僵,肺里的空气被狠狠挤出,喉咙里涌上血腥味。咸涩的海水灌入口鼻,灼烧着她的喉咙,她本能地挣扎,手臂在水中胡乱挥舞,却只搅动起更多的浪花。
她的视线模糊,只能看见头顶那片灰暗的光,越来越远,越来越淡。
她想浮上去,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锁链缠住,不断下沉。
海水冰冷刺骨,像无数把小刀在切割她的皮肤。
她的四肢逐渐麻木,指尖失去知觉,连呼吸的欲望都在消退。
她听见水泡在耳边破裂的声音,像时间在一点点流逝。
她想喊,可喊出的只有气泡,在水中无声地升腾。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
她想,自己还能再见到祁深吗。
真的好不甘心……祁深还能找到自己吗,明明……明明还有好多事要做,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呢。
她想,原来死亡是这样的。
像一场终于可以休息的梦。
她闭上眼,任由海水将她吞没。
而悬崖之上,鹿云桃站在边缘,望着那片翻涌的海浪,胸口剧烈起伏。她的手上还残留着姜栖晚衣料的触感,那触感像烙印,烫进她的血肉。
她恨姜栖晚。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
恨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却总能得到别人的怜惜,恨她明明被许明月厌恶,却还能活得清冷高贵,恨她明明是“外人”,却偏偏生得像鹿家的人。
她以为自己是鹿家千金,可现在,她连这个身份都要被夺走了。
不,她绝不允许。
“你死了,就没人跟我抢了。”她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卷走,“你死了,我才是唯一的……唯一的……鹿家千金”
可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剩下颤抖的抽泣。
她跪倒在悬崖边,手指抠进泥土,指甲断裂,渗出血丝。
她望着那片海,仿佛能看见姜栖晚沉入深渊的背影,可她的心,却像被掏空了一样。
她赢了。
可她一点都不快乐。
监控室里,许明月已经跪倒在冰冷的地面,额头抵着地板,身体剧烈颤抖。
她哭了,不是啜泣,而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她一边哭,一边喃喃:“不……不要……晚晚……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她不是姜栖晚的亲生母亲,可她养了她二十年。她恨她,是因为她像白溪萝,她折磨她,是因为她无法原谅自己。可她从未想过让她死。
她只是……想让鹿云桃活得光鲜亮丽,想让她拥有自己从未拥有过的一切。
可现在,她得到了吗?
她看着屏幕里那片死寂的海,看着鹿云桃跪在悬崖边的背影,忽然觉得可笑。
“我错了……我错了……”许明月低声哭喊,手指深深抠进地板缝隙,指甲断裂,鲜血滴落在地面。
傅承煜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看着许明月的崩溃,看着鹿云桃的疯狂,看着姜栖晚的沉没,仿佛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他轻笑一声,声音低沉而嘲讽:“许明月,你在装什么?你不是早就做出选择了么?你选了鹿云桃,所以死的人,一定只会是姜栖晚不是吗。”
许明月猛地抬头,泪眼模糊地看着他。
傅承煜缓缓走近“你为了保全鹿云桃,不惜让她被羞辱、被践踏,在你眼里,你只在乎你的女儿,你从来不在意姜栖晚,不是吗”
他俯视着她,眼底的凉意愈发深了,像一层层结冰的深渊:“现在,你如愿了。姜栖晚死了,鹿云桃是唯一的‘鹿家千金’。你满意了?”
许明月瘫坐在地,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傅承煜走到监控屏幕前,盯着那片翻涌的海浪,轻啧一声:“这么高的悬崖,那么冷的海水……她不可能活着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竟带上一丝近乎怜悯的冷漠:“姜栖晚,终究是成了你野心的祭品。”
密室里,只剩下许明月低低的哭泣声,和屏幕中那永不停歇的海浪声。
傅承煜站在监控室中央,他微微侧头,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把鹿云桃带回来。”
“是。”下属应声而去,脚步声在走廊尽头渐行渐远。
密室里,只剩下仪器低沉的嗡鸣,和许明月压抑的啜泣。她蜷缩在冰冷的地面,手指还沾着自己指甲断裂时渗出的血,衣襟凌乱,发丝黏在汗湿的脸颊上。
她望着屏幕里那片依旧翻涌的海,眼神空洞。
可当鹿云桃被两名黑衣人架着走进来时,许明月猛地抬起头,眼中骤然爆发出光。
她几乎是踉跄着爬起来,不顾膝盖在地板上擦出的剧痛,跌跌撞撞地冲向鹿云桃。
她的动作急切而慌乱,像一个生怕失去最后一点依靠的母亲。
她一把抓住鹿云桃的手臂,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云桃!你回来了!你冷不冷?疼不疼?有没有伤到哪里?你说话啊!你看看我!”
她的手指冰凉,紧紧攥着鹿云桃的衣袖,仿佛只要一松手,这个人就会再次消失。她的眼中满是焦灼与心疼,仿佛刚才那个被推下悬崖的不是姜栖晚,而是她自己最珍视的女儿。
可鹿云桃动了。
她缓缓地、迟钝地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空洞,像被抽走了所有神采,却又在某一瞬燃起极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