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月在骗我，对不对？她疯了！她一定是疯了！”她转向姜栖晚，声音近乎哀求，“你说啊！你说她胡说！你说你才是她的女儿！你说我才是鹿家千金！”
姜栖晚没有回答。她只是静静站着，风吹乱了她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她的眼神空茫，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而监控室里的许明月，整个人怔住了。
她望着屏幕中的鹿云桃，那张与自己年轻时如出一辙的脸，那双总是盛满骄纵与自信的眼睛，此刻却布满了恐惧与崩溃。许明月的心像被一把钝刀慢慢割开，血淋淋地摊在眼前。
鹿云桃还在嘶喊，声音在风中破碎：“我才是鹿家的女儿！我从小在鹿家长大！我是鹿家唯一的千金！我弟弟鹿云野都说我是鹿家血脉！你说啊！你说我不是许明月的女儿！”
她忽然想起什么，声音陡然拔高：“对！鹿云野！他以前总说我丑，说我长得不像鹿家人！他还说……说我不配做鹿家的女儿！”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自己的话刺穿了心脏。
曾经那些被她当作“弟弟任性”的话语，此刻却像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扎进她的意识里。
——“你这么丑，怎么可能是我鹿家的人？”
那时她只当是弟弟嫉妒她受宠，故意羞辱她。
可现在……现在这些话，却像诅咒一般，精准地应验了。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双手抱住头，像是要将这荒谬的真相从脑子里挤出去，“我不是……我不是许明月的女儿……我不是……”
她猛地抬头，看向姜栖晚，眼中燃起最后一丝希望：“你才是！你才是许明月的女儿！你才是姜家的女儿！你说啊！你说出来！”
可姜栖晚依旧沉默。
她只是缓缓抬起眼，望向悬崖下方翻涌的海浪，唇角竟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那笑，不是嘲讽，不是得意，而是一种近乎悲悯的释然。
鹿云桃彻底崩溃了。
“许明月是疯子！她胡说！故意骗我！！”她对着空气嘶吼，泪水汹涌而下，“我才是鹿家千金！我才是！我有鹿家的姓！我有鹿家的财产！我有……我有所有的一切！”
可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到最后，只剩下哽咽。
她终于明白有些东西不是你拥有过，就真的属于你。
而屏幕前的许明月，早已泪流满面。
她看着鹿云桃的崩溃，心如刀绞。
“云桃……”她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姜栖晚缓缓闭上眼，任由海风吹拂脸颊。
她终于想通了一切。
怪不得许明月从不疼她。
怪不得她总在她与祁深相恋时百般阻挠。
怪不得她宁愿看她被沈家羞辱，也不愿她幸福。
因为她不是她的女儿。
她只是许明月用来惩罚白溪萝的工具，是她恨意的投射，是她无法摆脱的噩梦。
而鹿云桃，才是她拼了命也要护在羽翼下的亲生骨肉。
“哈……”姜栖晚忽然笑了，笑声轻得像风，却带着无尽的悲凉。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她睁开眼，望向天空，泪水无声滑落。
“我一直以为，是我不够好，所以没人爱我。可原来……不是没人爱我。而是……父亲不是父亲，母亲不是母亲，连我的身份，都不是我的。”
她不是姜栖晚。
她是……白溪萝的女儿。
是那个被许明月恨了一辈子的女人的女儿。
她忽然觉得可笑。
可笑至极。
她曾以为自己是被命运抛弃的人，可原来，她才是那个被命运开了最大玩笑的人。
她才是鹿家真正的血脉。
而鹿云桃，才是那个被换走的“寄生者”。
可笑的是，她竟为这个身份，痛苦了二十年。
为一个不属于她的名字，流了二十年的泪。
“所以……”她轻声说，声音飘忽，“我才是那个，本该被爱的人？”
鹿云桃瘫坐在地，双手抱膝，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她不是鹿家的女儿。
她是许明月的女儿。
是那个被鹿家唾弃、被社会遗忘的“丑小鸭”。
而姜栖晚，才是真正的天鹅。
“我……我该怎么办……”她哽咽着，声音破碎，“我不能不是鹿家的女儿……我不能……”
可她知道，她已经不是了。
从许明月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就塌了。
鹿云桃终于承受不住了。
那根紧绷了二十年的神经，在真相的重压下“咔”地一声断裂。
她的世界崩塌了。
她不是鹿家千金，不是白溪萝的女儿，不是那个被万人宠爱的天之骄女。
而姜栖晚，那个她一向轻视、嫉妒、甚至不屑一顾的“灰姑娘”，才是真正的鹿家血脉，才是那个本该拥有所有荣耀与宠爱的人。
不，她不能接受。
她绝不接受！
就在黑衣人试图将她按在原地时，一股近乎野兽般的求生本能猛然爆发。
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挣脱束缚，手臂如铁钳般甩开那人的手，整个人冲了出去。
她的高跟鞋在碎石地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冲到姜栖晚面前，几乎是带着毁灭的冲动，一把拽住她胸前的衣领，指甲几乎嵌进她的皮肉。
姜栖晚惊慌地睁大眼，瞳孔剧烈收缩，嘴唇微张，却来不及说出一个字。
“你去死！”鹿云桃嘶吼着，声音撕裂了风声，像一把淬了毒的刀，“你死了，就没人跟我抢鹿家千金的位置了！姜栖晚，你去死啊！”
她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将姜栖晚推向悬崖边缘。
姜栖晚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回应，身体便失去平衡，向后倾倒。
她的手臂在空中徒劳地挥舞，像要抓住什么，却只抓到一片虚空。
她的长发在风中狂舞，身影在悬崖边缘一闪，随即坠入那无底的深渊。
“姜栖晚——！”许明月的声音从监控室里炸响，尖锐得几乎撕裂耳膜。
她猛地从椅子上弹起，双眼瞪大，瞳孔剧烈收缩，仿佛要将屏幕里的画面生生挖出来。
她看见姜栖晚的身影从悬崖边缘坠落，像一片被狂风卷走的落叶，迅速被翻涌的海浪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