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宗的演武场上,烈日高悬,将青石地面晒得发烫。
三年之约,如约而至。
“萧家,萧炎。”
少年朗声道,玄重尺扛在肩头,周身气势沉稳如山。
“纳兰家,纳兰嫣然。”
少女握着青岚剑的手微微发颤,声音也不复往日的清冷坚定。
观战台上,法犸、加刑天、木战、纳兰桀等人并排而坐,目光紧盯着场中。
萧乾身着紫金王袍,身旁云韵一袭青衣,面纱轻扬,海波东冰杖拄地,三人蛇人族的装扮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这本该是纳兰嫣然扬威立名的时刻,作为云岚宗宗主的亲传弟子,她本该以绝对的自信与实力碾压对手。
然而明眼人都看出她状态不对劲。
她的眼神不时飘向蛇人族席位,昨夜在客栈所见的画面,如附骨之疽般挥之不去。
云韵与萧乾相拥的模样、那些亲密的互动,在她脑海中不断回放。
此刻面对萧炎,她的招式不再凌厉果决,青岚剑挥出的弧度都带着迟疑,步伐也略显凌乱,仿佛失了魂的提线木偶。
“纳兰嫣然,若你仅有此般水准,倒叫人兴味索然。
萧炎的八极崩裹挟着骨节爆鸣,正中少女肩窝。
“砰!”
青岚剑脱手的刹那,纳兰嫣然如败叶般倒飞出去,撞在演武场石壁上的闷响,惊得云岚宗弟子阵脚大乱。
少年缓缓直起腰,玄重尺拄地溅起火星,大斗师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冷芒,每一道纹路都透着漠然:“难怪萧乾将你弃如敝屣——”
“住口!”
纳兰嫣然猛地撕裂染血面纱,五星大斗师的斗气铠甲如蛛网点亮全身。
月白光华里,她散乱的发丝被气浪掀飞,泛红的眼眶燃着血丝,握剑的手却在克制不住地颤抖。
“五星大斗师!”
观礼台骤然爆发出抽气声。
“不愧是云韵亲传,除了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萧乾,云岚宗下一代以她天赋最高。”加刑天缓缓道,眼神凝重。
“生死门的磨砺,让她领先了萧炎一大步。”
萧乾的声音淹没在喧嚣里。
云韵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银铃,铃舌震颤的轻响混着纳兰嫣然压抑的喘息。
那些被掩藏的记忆碎片再度涌来。
雪夜里为少女暖手的温度、药圃中被她偷藏的兰草香囊、还有自己亲手为她佩戴青岚剑时,那句“我的弟子,定要成为加玛帝国最强者”的誓言。
心虚像藤蔓般缠绕心脏,她看着纳兰嫣然因暴怒而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她昨晚绝望的眼神。
此刻演武场的风沙卷起少女破碎的裙角,云韵指尖冰凉,终于明白客栈外那声泣血的“混蛋”,究竟裹挟了多少被背叛的痛楚。
“风形分灵剑!五道剑影!”
万千惊呼声里,纳兰嫣然的青岚剑爆发出刺目华光,斗气在剑锋凝成五道虚影,如灵蛇出洞般撕裂空气。
萧炎的玄重尺刚格挡上第一道剑影,后四道已如影随形而至,逼得他连连后退,玄重尺在地面犁出三尺深的沟壑。
少女的身形突然化作无数残影,月白裙摆在斗气风暴中翻飞如蝶。
她每一次错身都带起凛冽剑风,剑锋擦过萧炎铠甲时爆出串串火星。
观战台的法犸猛地站起:“这是云岚宗柳絮身法!她竟练至大成?!”
演武场中央的斗气漩涡骤然收紧,纳兰嫣然的发丝被气浪掀起。
她没有去看蛇人族席位上的萧乾,但泛红的眼眶里燃着疯狂的光:“萧乾!你看到了吗?!”
青岚剑划破长空的锐响中,她的声线裂成碎片,“看到我为追上你——”
剑影突然暴涨三倍,五道剑芒在半空交织成网,将萧炎死死锁在中央。
云韵猛地按住心口,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看到我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纳兰嫣然的嘶吼混着骨骼错位的脆响,高高跃起,剑身在阳光下划出凄美的弧线。
“看好了——”她的笑靥染着血沫,状若疯癫的模样让萧乾目光停滞,“这一式比你当年更强——”
青岚剑骤然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光,连天空的烈日都为之失色,“风之极”
“落日耀——!”
萧炎踉跄着扶住玄重尺,虎口震裂渗出的血珠滴落在滚烫的地面,腾起袅袅白烟。
他仰头望着天空中悬浮的纳兰嫣然。
少女周身缠绕的斗气已然扭曲成青紫色,发丝狂舞,嘴角溢出的血沫在风里消散成雾。
“没想到不过一句激将,倒把你逼成了这副模样。”
少年扯动嘴角,露出个带着血丝的苦笑。
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腥甜,他缓缓阖上双眼,深吸一口气时,胸膛剧烈起伏如同酝酿风暴的海面。
再度睁眼的刹那,两簇幽青火焰从瞳孔深处窜出,映得整张脸庞忽明忽暗,“看来要拼命了。“
炽热的斗气如火山喷发般自他体内汹涌而出,将脚下的青石地面烧得皲裂。
萧炎缓缓举起玄重尺,金属表面的火焰纹路与他眼中的异火共鸣,发出低沉的嗡鸣。
记忆中药老的教导、父亲的期许,此刻化作实质般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涌。
“老师,父亲…”
他轻声呢喃,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
玄重尺在半空划出一道炽热的弧光,带起的气浪将周围的砂砾点燃。
“我准备好了…”
尺身骤然暴涨三倍,火焰凝成的浪涛虚影在后方翻涌,“焰分——噬浪尺!”
两股毁天灭地的斗气轰然相撞,整个云岚宗都为之震颤。
观礼台的青石砖寸寸龟裂,砂砾如暴雨般腾空而起。
“云岚宗弟子,升起屏障!”
大长老云棱的厉喝撕破长空。
刹那间,三十六名核心弟子结印如飞,青色光罩裹挟着山呼海啸般的威压冲天而起。
然而,那碰撞产生的余波如同实质化的飓风,光罩表面泛起层层涟漪,竟被震得扭曲变形。
“啊——”
无数云岚宗弟子被气浪掀飞,撞在廊柱上发出闷响,月白长袍在暴风中猎猎作响,几座偏殿的琉璃瓦更是被震得粉碎,噼里啪啦地砸落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