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谷深处的阴影象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浓黑从裂缝里狂涌而出。碎石在怪物奔腾的震动下不断滑落，尖锐地撞击谷壁，发出无数凌乱的破裂声。
弟子们四散奔逃
有人跌倒
有人哭喊
有人喊着师兄的名字
有的甚至被踩断了腿却顾不得痛
只知道拼命逃离那个方向
空气里满是灰尘和血腥味。
那头残界兽终于完全露出身形。
不象兽
也不象人
而象是某个曾被撕裂的世界碎片强行凝成的形态
它的四肢不对称
皮肤像被粗暴缝合
每一次呼吸
胸腔都会出现裂缝
露出里面闪着暗光的骨架
眼睛没有瞳孔
纯白
却能让人浑身发冷
它盯着逃跑的弟子们
发出一种象是嗓子深处碾碎石头的声音
下一瞬
它动了
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一只外门弟子刚跑出五步
就被它一爪拍在地上
石地裂开
鲜血四溅
惨叫声随即被吞没
连回音都没有
周岚躲在大石后面
浑身发抖
双手死死抓着石块
指节发白
他看着这一幕
眼睛几乎要被恐惧撕碎
而林宣
逆着所有逃亡者的方向
一步步走向深谷
光的声音惊慌。
“主人……那个东西不是你现在能对付的……它是残界里的产物……你若靠得太近，命骨会激发你无法承受的反应……”
影子却是低沉而兴奋的语调。
“去。”
“你死过一次，知道它怎么杀人。”
“这一次，换你杀它。”
林宣没有尤豫。
碎石随着他的踏步微微颤动
裂痕境的力量在体内静静展开
身体变得轻
视野变得冷
胸口命骨微微跳动
象是在随时准备刺破皮肤
一个外门弟子抱着断掉的手臂从前方跑来
看到林宣竟然往怪物方向去
脸色惨白
“你疯了？那东西不是人能碰的啊！”
他想拉住林宣
却只握到空气
林宣的速度忽然提了几分
像影子一样掠过那人身侧
留下的只有尘土和风
残界兽的注意力被前方不断逃跑的弟子吸引
爪子落地
力道大得吓人
每一下都让地表炸开石屑
很多弟子被震飞或被震倒
有人爬都爬不起来
只能绝望地等死
就在残界兽准备跃向第二批弟子时
空气忽然一滞
它感受到什么
猛地转头
白色无瞳的眼
与林宣冷静的目光撞上
它愣了一瞬
象是本能意识到危险
胸腔裂缝颤动
下一秒发出震耳的咆哮
直接扑向林宣
速度如雷
距离不足三十步
仅一息间便能将人撕碎
周岚吓得魂飞魄散。
“林宣！”
光在识海里嘶喊。
“躲开啊！”
影子却象在笑。
“看清楚。”
林宣没有退
也没有乱动
残界兽扑近的一刻
他脚步轻轻一点
身形突然低滑
从怪物扑击的下方划出一条极危险的弧线
怪物的爪子擦着他的肩膀掠过
力量之强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擦破了他的衣袖
皮肤被划开一道浅痕
血流出来
被风吹散
空气中立刻多了一股腥意
残界兽重新调整姿态
猛地转身
白瞳锁死林宣
两者再度对冲
怪物的力量绝对碾压
但林宣的速度和反应清淅得近乎诡异
每一次怪物的爪风逼近
他都在狭窄的缝隙中避开
身体如裂缝中的影子
越躲越快
越躲越稳
每一次擦肩
血气都在他耳畔炸开
周围的弟子看得目定口呆
甚至忘了逃跑
有人难以置信地喊。
“那不是杂役吗！”
“他怎么敢和那东西对打？”
又有人大喊。
“他在玩命！”
“他是在……试探那怪物的动作！”
但更多人盯着林宣的动作
眼里从最初的嘲讽
变成震惊
再变成恐惧
林宣不是在逃
他在靠近
他在逼近那怪物的破绽
残界兽的动作越来越暴躁
它不明白
一个杂役
为什么能躲开它的杀招
为什么不是被撕裂
而是越战越快
越战越冷
周岚抓着石块的手指发白。
“林宣……你以前……真的死过吗……”
光声音颤斗又复杂。
“那是他曾被杀的本能在重新醒过来……他知道残界兽的攻击节奏……知道怎么活……因为他死的时候……看过那怪物的一爪……”
影子说。
“不错。”
“你第一次死，就是让它抓住的。”
“现在，把那一次……还回去。”
林宣的眼完全冷下来。
深谷里一道落石声
怪物抬头
那一瞬，它胸口裂缝暴露得更大
肋骨外翻
骨质和肉缝之间亮起一点微弱的暗光
破绽
在那一瞬出现
林宣的脚步突然加速
像破碎的风
像从裂缝中冲出的影子
他手中的石片被他握得极紧
指节发白
眼中没有一丝畏惧
残界兽怒吼
扑来
张开的血口像能吞下一个人
林宣迎上去
身体在半空中旋了半圈
避开了它下腭的咬合
石片在掌间翻转
寒光一闪
他将整条手臂打入残界兽胸腔裂缝中
石片穿入暗光处
那是一击
也是破局关键的一击
怪物发出撕裂天地的惨啸
声音震得谷壁都在颤动
无数碎石从高处落下
弟子们被震得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林宣被震飞出去
重重砸在一块岩石上
胸口剧痛
血从唇角落下
但他的目光仍冷得象冬夜的湖面
残界兽跟跄
胸口裂缝被撕开更大
暗光开始溢出
像世界裂开的一角在燃烧
苏定不知何时出现
站在高岩上
眼神第一次出现波动
他盯着林宣
喃喃自语。
“这不可能……”
“不可能有人能在杂役院里藏着这种反应速度……”
他握紧剑柄
呼吸都乱了一瞬
另一侧
赵凌终于出现
白衣上没有半点灰尘
但眼神第一次认真起来
谷风贴着他的衣袖掠过
他看着林宣
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兴趣
残界兽嘶吼着
向林宣再次扑来
最后一击
比之前更快
更狠
更象要把世界撕成两半
光大喊。
“主人！”
影子轻声。
“这是最后一击。”
林宣站直
血顺着下巴滴落
他握紧石片
双脚稳稳踩在碎石上
眼神冷
声音更冷。
“来。”
残界兽扑来的一瞬
林宣抬手
石片闪着细薄的冷光
刺向它喉下更深的第二处裂缝
轰然爆鸣
血光飞溅
碎石乱飞
怪物的身体被硬生生钉在地上
动了几下
终于彻底沉寂
整个乱石谷
安静了三息
随后
彻底炸开
有人忍不住喊。
“他……他杀了残界兽！”
“一个杂役……杀了残界兽？”
苏定攥紧剑柄
第一次失态。
赵凌侧头
那双平日淡漠的眼
终于沉了下去
在乱石谷深风中
林宣从地上缓缓站起来
衣袖破
胸口血迹斑驳
眼神沉得象深渊
却稳
却静
他看向赵凌方向
没有畏惧
没有退让
只有一句话
轻
却足以让山谷都震动。
“你想让我死。”
“那你也要配。”
乱石谷
从这一刻开始
真正变成了猎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