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天岚宗外门山脚已经人声鼎沸。雾气被弟子们的呼吸驱散，脚步声在石阶间回荡，灵力的波动在冷空气里一阵阵溢散，象是无形的利刃划过空气。
乱石谷
一年一次
外门最残酷的试炼场地
也是无数弟子第一次死亡的地方
今天
这里要吞人了
林宣和周岚跟在最后的队伍里前行。周岚呼吸越来越快，手指甚至在发抖。他一边走一边不断擦掌心的汗。
周围外门弟子的视线时不时落在林宣身上。看他的目光，从轻篾到警剔，从嘲讽到好奇，应有尽有。
这些人都听过传言
那个三次毁灵石柱的人
那个赵凌亲自点名的人
那个从外门掉到杂役院
却突然被抽进试炼的人
他们觉得林宣的存在本身就是笑话
但没有一个人敢靠太近
因为这种人
要么死得快
要么很麻烦
最好离得远远的
林宣神色平静，与人群之间保持着自然的距离。他能感受到胸口命骨微微发热，那热不是发作，而象是一种预兆。
光在识海里说。
“主人，命骨在提醒你。乱石谷里……有你之前死过的气。”
影子接着说。
“死了太多次，地方会记住你。”
周岚听不见这些，他只知道心在狂跳。
路的尽头，一个巨大的山谷入口终于出现。谷口阴影很深，象是一张张开到极限的黑暗嘴巴。入口两边竖着石碑，上面刻的字已经模糊，但仍能辨认出三个字。
乱石谷
外门长老站在石碑前，视线沉稳。他抬手，压住众人的声音。
“试炼进入谷内后无人会保护你们。”
“阵法残破，灵兽变异，人心难测。”
“你们若死，宗门不负责任。”
长老的声音回荡在谷口，被山风一层层送入谷中，象是被黑暗吞掉。
赵凌站在人群最前方，白衣被晨风轻轻吹动。他背影笔直，气势像剑锋出鞘，周围弟子不敢靠太近。
他突然转身。
眼神越过无数弟子，直直落在林宣身上。
那一瞬
人群象被捅破一层空气
所有视线全被牵动
周岚腿一软，差点跪下。
光发出警告。
“赵凌……看到你了。”
影子笑声极低。
“他想杀你。”
林宣稳稳与赵凌对视。
赵凌嘴角微动，似笑非笑。
你死定了
无需说出口
那种眼神就足够明确
长老一挥袖。
“试炼开始。”
整个乱石谷仿佛瞬间醒来。
山风倒灌
碎石滚落
谷底深处传来兽吼和某种无法分辨的金属摩擦声
一条看不见的黑线仿佛从谷口延伸进去
踩进去
就是刀口
所有弟子同时动作。
有人抢先
有人结队
有人逃命般冲上前
也有人第一时间释放护体灵力
乱作一团
赵凌身形一动，化作一道白影，瞬间没入谷中。他身后的几名亲随弟子紧跟而上，步伐稳，也快。
林宣没有急。
周岚满头大汗。
“你不跑吗？现在不跑等死吗？”
林宣淡淡道。
“乱跑才是死。”
他踏入谷口。
乱石谷的空气比山上冷两倍，带着干涩的石腥味。谷内四面高岩夹持，石壁上到处是裂缝与暗坑，仿佛曾被巨物撕裂。地面杂乱嶙峋的碎石象是刀山，踩上去会发出脆响。
周岚跟在林宣身后，紧张得声音都变了。
“林宣……好象有人跟着我们。”
林宣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
尾随的脚步极轻
杀意不深
但目的明确
光说。
“是钱毓。他被派来看你的动作。”
影子道。
“也是盯着周岚的。”
周岚牙齿开始打颤。
“他……他要干什么……”
林宣道。
“杀我们。”
周岚脸色惨白。
钱毓表面看着胆小，但眼底的狠意藏不住。他以为只要提前动手，就能换取一点活路。
林宣停下脚步。
谷口的一块嶙峋大石在前方挡住视线，形成一个天然的转角。
钱毓看他停下，也停了。
风吹过
碎石滑动
一切都压着一股随时可能爆裂的紧绷
林宣开口。
“出来吧。”
声音不大
但在乱石谷里听得极清楚
钱毓僵住。
下一息
他猛地冲出
手里攥着一块锋利石片
直取林宣颈侧
周岚吓得连话都喊不出来，只能发出一声哽咽。
那一瞬
裂痕境在林宣体内轻轻一动
像黑暗中某只眼被打开
林宣侧身
动作干净到极致
钱毓的攻击落空
石片划过空气
发出刺耳的一声
林宣反手扣住他的手腕。
钱毓惊恐扭头
“你……你早就知道……”
力量落下
钱毓的膝盖被林宣狠狠压在碎石上
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惨叫响彻谷口
随即被风卷走
林宣手中没有任何多馀动作
冷而稳
像杀了无数遍的人
钱毓倒在地上
泪鼻一起流
声音破碎。
“我……我也是被逼的……他们说……只要杀了你……”
林宣问。
“谁？”
钱毓脸色扭曲
喉咙动了几下
终于吐出两个字。
“赵凌。”
就在这两个字落下的瞬间
谷内深处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像巨物苏醒
像阵法破裂
像山被翻开了口子
轰鸣声震得所有碎石都在跳动
谷壁抖落细沙
怪物的喘息声从阴影深处传来
周岚吓得跪倒在地
声音嘶哑。
“这是……什么东西……”
光声音颤着。
“残界兽……乱石谷的深处被撕开了……那不是正常灵兽，是变异的……”
影子平静。
“来了。”
“你第一次死，就是被它撕开肋骨。”
一头巨大阴影从深谷奔出
带着震天的杀气扑向弟子们的方向
惨叫声瞬间响起
恐惧在乱石谷爆炸
林宣抬头
目光极冷
一手按住周岚的肩
一手顺势捞起地上的石片
下一瞬
他踏入深谷方向
逆着所有逃亡者的路线而行
周岚瞪大眼睛。
“你……你要做什么……”
林宣的声音在谷风中像刀。
“赵凌想让我死。”
“这东西……不是杀我。”
碎石破风
林宣的身形在杂乱的阴影间向前疾驰
“这是杀赵凌的。”
谷风卷起
尘土翻飞
乱石谷真正的杀局
终于在这一刻
轰然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