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凭什么信你?”
老人身上穿著圣洁的白大褂。
薑茶扶著桌子起来,勉强站稳。
“如果我说得没错,五年前,他的脑袋应该是被重物砸伤,从那之后,他就变成了这种活死人的状態,对吧?”
“你继续说。”
“你们给他做过治疗,可也只能勉强维持他的生命体徵,可是,再这么下去,他活不过一年就会死。”
“你才多大年纪?你能怎么救他?”
老人嗤笑,满眼的轻蔑。
“把她给我关起来,不许餵吃的,七天之后,我要亲手解剖这具美丽的皮囊。”
代表天使的白大褂,穿在他的身上,变成了恶魔的偽装。
“最多三天。你会来找我的!”
薑茶被人带了下去。
山洞连通著山谷,山谷又连著山洞,在这里形成一个低洼的盆地。
还有一汪池水,他们在浅水区设置了水牢。
木头格子,一个格子一个格子,把人全都隔开,看不见脸。
只有下半身泡在水里,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霍竞川会在这里吗?
薑茶害怕在这里看到他,更害怕在这里看不到他。
从进山洞开始,她这颗提起来的心,就没有放下来过。
“下去。”
薑茶被人猛地一推,扑通一下跌进水里。
这么冷的天,冰凉湖水都结了冰,关著人的这一边,厚重的冰层被人凿开,清洌的水浸透衣服,薑茶冷得直打哆嗦。
厚重的袄在这一刻成了负担,掛在身上,沉的可怕。
她的双手用手銬拷著,光是抬出水面,就用尽了全部的力气。
“你干嘛那么粗鲁?我自己会下来的。”
薑茶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大,岸上的男人毫不客气。
“你个臭娘们儿,给老子闭嘴。”
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他还没尝到味儿呢,就被送到水牢里来了,他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可不得暴躁吗?
哐当一声,薑茶隔间的门被锁上。
关上门,里面更加阴湿。
她更加忧心,万一霍竞川真的被关在这里,整整两个月的时间,他究竟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薑茶不停的拍打著木门,看似是慌乱的拍打,杂乱无章。
其实,只有懂的人才知道,她是在利用拍门的频率传递暗號。
“臭婊子,你再闹腾,老子现在就上了你。”
骂骂咧咧的声音响起。
薑茶终於安静了下来。
她闭上了眼睛,认真地去听周围的动静。
惨叫声,走路声,寒风簌簌的声音,水流哗哗的声音
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薑茶真的听见了不太正常的轻咳。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她数著节奏,心跳到了喉咙口。
是霍竞川吗?
他在问,她怎么来这里了?
他让她快走。
可是,她已经走不掉了。
夜渐渐深了,薑茶整个人都被冻到麻木。
她在等。
手錶上的秒针飞速的旋转。
终於,时针停在了十二点。
薑茶从衣袖里面抽出了一根铁丝,撬开了自己的手銬。
她憋著气,从水牢底部钻了出来。
適应了这样的寒冷,薑茶竟然觉得,泡在水里,比在岸上更加暖和。
她把这一排水牢的木门全都打开。
一张一张憔悴的脸,出现在薑茶的面前。
不是,都不是。
重见天日的人,都被薑茶震惊到了。
“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一个看起来娇滴滴的小姑娘陡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来救他们?
“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你?”
直到水牢里面所有的人都被放出来之后,还是没有看守的人过来。
“你把他们怎么了?”
“放心,那些人,一时半会儿醒不了。”
薑茶可不是空著手来的,从她昨天进入那个洞穴开始,早早被她藏进衣夹层里的药粉就开始发挥了作用。
衣底部,被她用划破了一道口子。
但凡她经过的地方,无色无味的药粉会隨著她的动作,被风悄无声息地吹到洞穴的每一个地方。
那些人毫无知觉的吸入粉末,慢慢地,人会变得疲乏,一闭上眼睛,就很难再睁开。
除非药效过去。
他们上了岸,这些人,被抓进来的时间,有早有晚,穿的衣服也或薄或厚,不太一致。
上岸之后,他们儘可能地拧乾了身上的水,被冷风一灌,每个人都咬紧牙关打著哆嗦。
“你们知道,还有人被关在哪里了吗?”
“我知道。”
其中有一个人说道,“那些对他们有用,但骨头又硬的人,他们会单独把那些人关在另外一边的洞穴,只是”
那些人,每天都会接受非人的折磨,不一定还活著。
薑茶从衣服里掏出来一个密封的油纸包,油纸包防水,她当著眾人的面打开,里面包著一支信號弹,还有一支火摺子。
“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把我们的同胞救出来。” 这是薑茶立下的军令状。
她一定会把人,都救出来。
每一个无辜的人。
那些男人们一个个咬碎了牙骨,双目猩红。
“对,我们一定,要把所有的同胞们,都救出来。”
这些岛国人不是个东西,这里,就是一个充满了罪恶的狼窝。
“容我缓缓,泡了那么久的冰水,我的腿,特么的都快废了。”
薑茶放出了信號弹。
她一转身,那些从水牢里起来的男人们,双腿几乎没有了知觉。
薑茶像是一个行走的百宝箱。
她给每个人都分发了一颗药丸。
“把这个吃掉,我给你们施针,大概半个小时左右,你们应该就能自由活动。”
“小姑娘,你还有这本事呢?”
薑茶捲起了一个人的裤腿,没有说话,认真地施针。
“我就说呢,咱们领导也不能派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来啊。”
“刚才是我小瞧你了,真的对不起。”
这群大男人,被折磨了这么久,还能保持著那一口心气儿不散,真的都是很优秀的人。
“没事儿,趁现在,你们把知道的事情,都跟我详细说一遍,我们必须要儘快制定最优方案,跟外面的人里应外合,把这个鬼地方销毁。”
带著薑茶一起,八个人。
半个小时之后,他们制定出了方案。
所有的人,分头行动,跟薑茶一起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名字叫做田力。
田力知道剩下的人被关在了哪里。
峡谷的凹面,有一个活死人堆。
田力咬著牙,一脸恨意。
“跟我一起来的那个兄弟,因为身体素质异於常人,所以,他被带进了这里,那些人每天都会在他的身上提取什么东西,我不確定他还是不是活著的。”
“跟你一起来的兄弟,叫什么名字?”
“他叫霍竞川。”
薑茶重重一晃,差点从半坡上滚了下去。
“你再说一遍,他,叫什么名字?”
“霍竞川,我记得很清楚,他就是叫的这个名字。”
薑茶疯狂地往那边跑。
田力说过,这边是活死人堆,没有人看守。
他们相信,不会有人,能够活著从这里出来。
“你慢点儿,等等我。”
田力追了上去。
薑茶看见了好多人。
他们都躺在地上,有的缺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有的没了鼻子,有的没了耳朵。
薑茶浑身发颤。
“大哥,你在哪儿?”、
薑茶发了疯似的,翻开一个又一个人,借著月光,看清了一张又一张的脸。
在鬆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会变得更加紧张。
“霍竞川,在这里的话,你能不能应应我?”
田力也帮著一起找人。
“还有活著的同志吗?给个反应,我们带你们出去。”
山坳明明不大,可薑茶却觉得,这里好大。
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一样。
还有人活著,但是,活著的人,都只剩了半条命。
太阳的光芒终將照亮每一个黑暗的角落。
那些被营救的人,永远都不会忘记,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候,看见的,这一张拯救他们於水火的脸。
霍竞川以为听错了。
在这漫长的两个月里,他不止一次地,看见了薑茶朝他飞奔而来,用最软糯的嗓音,喊他大哥。
他真的好想再听薑茶喊他一声,不论是什么称呼都好。
好想再见她一面。
可是,每当他清醒过来之后,都会发现,这是一次幻想,一场梦境。
一次一次的失望,让他对这一幕產生了抗体。
全都是假的。
霍竞川,薑茶不会来这样的地方。
整整两个月,外面的人,应该都以为,他已经死了吧?
拖著毫无知觉的双腿,用双手撑到了最边角的石坑里面。
这里藏了他从別人身上搜集过来的所有的东西。
比如匕首,腰带,手榴弹,绳子,饼子等等。
他把他觉得有用的东西,全部都集中藏在了一起。
强大的意志力,支撑著他,不让他倒下。
他看著陡峭的山坡,距离他明明很近,却又很远的山顶。
霍竞川尝试过很多次,要从这里爬出去,每一次,都是因为体力不支,爬到一半就滚了下来。
他又开始尝试著往外爬。
在薑茶喊他名字的时候。
霍竞川不敢回头。
他以为那道声音,又是自己的幻想。
可是,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近的,就在他的耳边炸开。
一点也不像是在做梦。
“霍竞川,我叫你你听不见吗?”
薑茶都被气哭了。
霍竞川震惊地回头,一回头,薑茶就扑到他的身上,把他紧紧地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