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暖的拥抱,熟悉的馨香。
滚烫的泪,一滴一滴地落在霍竞川冷到没有知觉的皮肤。
他第一次出现这么真实的幻境。
真实到,根本不像是在做梦。
“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儿以为你死了!”
要不是有前世的记忆在,从看见那些玻璃容器的时候,她的信念就会崩塌。
“我叫你那么多声,你都没有听见吗?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应我一声不行吗?”
薑茶一双手紧紧地勒住霍竞川的脖子。
他快要喘不上气。
可是,在这样的时候,他出奇地喜欢这样的窒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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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梦。
是真的。
他真的看见了茶茶的脸,听见了他的声音。
可是,她怎么会来这里?
霍竞川丟开手里的匕首,紧紧地回抱住了她。
“你怎么会来这里?”
他捧著她的脸,就著月光看她。
“你的身上怎么都是湿的?他们把你丟进水牢了,对不对?他们还对你做什么了?”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回不去了”
他该怎么办?
薑茶哭著哭著就笑了。
“这不是还有你呢吗?”
她的脸都冻白了,手上的皮肤因为泡水时间长的缘故,皱巴巴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真的很想成为薑茶的靠山。
可是现在
“我动不了。”
他的声音透著绝望,比这漫山的冰雪还要寒凉。
“茶茶,我动不了,趁著他们发现之前,你赶快跑,別管我,快走。”
“我既然来,就一定会把你带出去。”
薑茶咬著牙脱下身上厚重湿透的袄,“我背你!”
她拉著霍竞川的胳膊,往自己的肩膀上搭。
霍竞川的身高和骨架都大,他的下半身,完全没办法用力,薑茶拉不动他。
田力见状连忙过来,“薑茶同志,我来背他。”
霍竞川是认识田力的,“你也出来了?”
“对,多亏了薑茶同志,她把我们,全都救出来了。”
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山坳里面出来,那些看见了生机的同志们,相互搀扶,磨灭的意志重新凝聚,爬出来的人,越来越多。
“你们在干什么?”
“完蛋,被发现了。”
有几个兄弟已经跟那些负责看守的岛国人打了起来。
“我们得去帮忙,再坚持一会儿,咱们的人应该就衝进来了。”
薑茶的身上还有东西,有毒的药粉被她用密封性极好的葫芦封住了口子。
“我先过去帮忙,田力同志,这些人,就交给你了。”
“茶茶。”
霍竞川根本喊不住薑茶。
他拍了拍田力的肩膀,“刚才那个石洞里面,还有一个手榴弹,你去拿来。”
田力震惊。
“不愧是我霍哥。”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弄到手榴弹?
“还有一把手枪,但里面只有一颗子弹,你把那个,拿给我。”
田力一下子振奋起来。
“是,保证完成任务。”
田力把他放在了一块巨石边上,对其他人说:“你们都在这里等著,咱们一定能打死这帮龟孙,从这里衝出去。”
“衝出去。”
“衝出去。”
“衝出去。”
气势高涨,惊醒了黑夜。
冰冷的山谷一夜之间好像沸腾起来。
围上来的那些岛国人,被薑茶的药粉毒倒。
不知道是谁,拉响了这座山谷里的警报铃。
刺耳的声音响起,薑茶暗叫不好。
巨大的动静惊动了更多的岛国人,不一会儿,大大小小的洞穴里,越来越多的人冲了出来。
他们的手里拿著武士刀,有的手里握著枪,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
薑茶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
她担忧地看向霍竞川,她才发现,霍竞川的视线,从未离开过她的身上。
“田力,过来。”
霍竞川的声音穿透簌簌作响的寒风,落进田力的耳朵。
“好嘞。”田力听从指挥,迅速衝到了霍竞川手指著的最高点。
“丟。”
一声令下。
田力把手榴弹的安全栓一拔,精准地丟进了最密集的人群当中。
砰。
一声巨响。
岛国人被炸飞了一大片。
“杀!”
洞穴那边闯进来一大群我方军人。
“茶茶,快躲起来。”
霍竞川恨不能长出一对翅膀,飞到薑茶的身边,把她护在怀里。
可是现在的他,做不到。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好。
就算薑茶的心里再害怕,这个时候,她也知道要找个位置躲起来。 直到混战的人群中,再也看不见薑茶的身影,霍竞川才勉强放下心来。
田力把手枪塞到了他的手中,“霍哥,你在这里等我,我今天非得去好好地把那些狗日的杀个痛快。”
遭了那么久的罪,田力猛地脱下自己身上厚重的外套,抄起地上废弃的武士刀,一声爆喝,加入了战斗。
所有枉死的英灵,所有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同胞。
那些被偷偷运到国外的宝物。
珍贵的动物,珍贵的药材,国家损失的那些重大財產。
这些人,都该死。
巨大恨意铺天盖地而来,一旦对上岛国人,华国子民总有一种的不服输的干劲儿。
“杀死这群龟孙儿!”
薑茶一直注意著外面的动静,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一个白色的人影悄悄出现。
“呜呜”
薑茶的嘴巴忽然被人捂住,好在薑茶早有准备。
她的手里握著银针,不由分说地衝著那个人的脖子狠狠地扎了下去。
是那个头髮白的老头。
他下意识地一躲,薑茶一脑袋狠狠地撞到了他的胸口,把他撞得连连后退。
薑茶一扭头,就往里面跑。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阴险狡诈的女人。”
薑茶才不会站住。
她把隨手可见的东西,一股脑地往白髮老头的身上砸。
那些做实验用的器皿,桌椅板凳,文件资料。
但凡能动的,薑茶都丟了个遍。
一眨眼的功夫,她回到了那个植物人躺著的病房。
薑茶拔出腰带上绑著的匕首,直直地抵住了那个男人的脖子。
“你別动他。”
白髮老头惊吼一声。
薑茶哪里亲手杀过人?
这两天的遭遇,已经足够让她做很久的噩梦了。
“你別过来,你要是敢过来,我就杀了他。”
房间內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薑茶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个白髮老头的身上。
她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思考著还有没有破局的办法。
“姑娘,我们谈一个交易如何?”
他明显不怀好意。
为了拖延时间,薑茶答道:“你说说看!”
“只要你能救活他,我可以放过你们。”
“你不是不信我吗?”
昨天,她在跟他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他那么不屑。
“现在,我信了!”
“已经晚了,我们的人马上就要贏了,我不需要受你的摆布。”
“你以为你们真的贏了吗?”
他抬手,掌心落在了一个红色的按钮上面。
“只要我按下它,埋在地底下的十吨炸弹,全部都会爆炸。”
薑茶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我凭什么信你?”
“你大可以杀了他试试看!”
老头说得篤定。
他的普通话说得十分流利,一点儿都听不出岛国口音。
“你是华国人,对吧?”
“是又怎么样?”
他笑出了泪,“我的孙子被流弹打伤了脑子,我需要钱,需要药,需要能为他治病的医生。”
“我的儿子,儿媳,都死在了战爭里,你知道,眼睁睁地看著亲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的滋味吗?”
“你根本就不懂,他们能给我提供金钱,提供药材,提供实验室的一切需求。”
“我为什么不答应他们呢?华国不能给我的,岛国都能给我。”
“卖国贼!”
薑茶双眼猩红。
“你的儿子和儿媳,保卫的是我们的国家,而你,虐杀我们的国人,我要是你的家人,就算身在地狱,我都不想要再见你一面。”
“只要能救活我的孙子,其他人死了,跟我又有什么关係?”
“就算你的孙子活过来了,他如果知道你做出来的那些事情,你以为,他会认你这个爷爷吗?”
薑茶一句话,戳到了他的心窝子里。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他!”
他大声地解释。
薑茶点头,“好,那我们听听看,他的答案,如何?”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可以让他清醒半刻钟,但是,他只能清醒半刻钟。”
“你说的是真的?”
“我从来不拿病人开玩笑。”
不论是大病还是小病,只要经她的手,她都会严阵以待。
“需要多久?”
“半个小时。”
他早就忘了外面的岛国人已经被军方的援兵压製得死死的。
现在,他的眼睛里面,只有他孙子那张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脸。
整整五年,他的孙子,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外面的阳光了。
“好,那就半个小时。”
他盯著墙上的时钟。
薑茶放下匕首,开始为他的孙子施针。
他认真地看著薑茶的手法,薑茶的每一针,都下得又稳又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他紧张地直咽口水。
终於,半个小时到了。
床上沉睡了五年的男人,眼皮轻颤,缓缓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