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赶紧送医院吧,至少可以给他输血。”
凤姐的眉头紧紧拧在了一起,她身侧的拳头握得死死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眼神里满是纠结。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又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让白小姐试试!”
白落听到这声音,心中猛地一动,这声音她太熟悉了——是霍逍。
她立刻转过头,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身材挺拔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领口微微敞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衬衫。
风衣上还带着室外的寒气,衣角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霍逍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比平时看起来更加严肃,深邃的眼眸里象是藏着一片寒潭,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他身后的阿杰也一改往日插科打诨的模样,脸上满是凝重,双手插在裤兜里,眼神警剔地扫视着大厅里的人。
“霍先生!”
大厅里的人,除了白落和崔乐乐,其他人包括凤姐,全都躬敬地弯下腰,异口同声地喊道,语气里满是敬畏。
凤姐快步走到霍逍面前,脸上的威严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担忧。
“霍先生,她可信吗?”
她一边说,一边警剔地看了白落一眼,显然还是不放心。
霍逍轻轻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清冷。
“可以相信。”
说完,他越过凤姐,径直走到白落身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小姐,请!”
他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原本对白落充满防备和抵触的黑衣人,看到霍逍对她如此信任,眼神里的警剔也渐渐消散,甚至主动向后退了退,给白落让出了一条通往沙发的路。
崔乐乐彻底看傻了,她手里还紧紧攥着白落的袖口,直到白落轻轻将袖口从她手里抽出来,她才回过神来,眼神里满是疑惑和担忧。
“落落,你……”
白落冲她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安抚。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说完,她快步向沙发走去。
走近沙发,白落才看清那个伤者的模样。
那是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材魁悟,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服,外套被拉开,露出里面白色的 t恤。t恤的下摆被拉到了胸口,露出了受伤的腹部。
伤口看起来很深,边缘的皮肉外翻着,鲜血还在不断地涌出,染红了黑色的沙发,地上的血洼已经积得有巴掌那么大了。
崔乐乐跟在后面,一看到这血腥的场面,立刻捂住嘴,脸色变得惨白,转身就想往门口跑,看样子是快要吐了。
阿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她的骼膊,无奈地说:“不能出去,我带你到洗手间。”
崔乐乐用力点头,紧紧捂着嘴,生怕自己下一秒就吐出来。阿杰拉着她,尽量把骼膊伸得最长,离她远远的,脸上满是嫌弃,显然是怕她吐到自己身上。
白落看了他们一眼,“阿杰,麻烦你照顾好她。”
“放心!”阿杰头也没回,拉着崔乐乐快步向洗手间走去,脚步看起来比崔乐乐还急。
白落不再分心,她从帆布挎包里拿出一个棕色的针包。
针包是爷爷留给她的,上面绣着复杂的花纹,已经有些磨损了。
她打开针包,里面整齐地放着几十支银针,长短不一。
她手指灵活地捻起三支银针,指尖微微用力,银针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沙发旁,蹲下身。
看着男人苍白的脸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她的眼神变得格外专注。
突然,她的手动了,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再定睛看去时,那名伤者的胸前已经多了三支银针,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紧接着,又是一阵眼花,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伤者的腹部和手臂上又多了三支银针。
前后不过十秒的时间,白落的额角就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
她微微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胸口微微起伏着。
虽然银针很轻,扎针的动作看起来也很简单,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次下针都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每次扎完针,她都会有一种脱力的感觉。
“呀,这……这太不可思议了,太神奇了,竟然真的把血止住了!”
之前还束手无策的一名医生突然兴奋地喊道,声音里满是震惊。
众人立刻向伤者看去,只见原本不断涌出的鲜血,此刻的出血量明显减少了,虽然还在流,但已经不象之前那样汹涌了。
而且随着白落用指尖轻轻捻动针尾,出血量还在一点点减少。
半分钟后,白落缓缓直起身,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可以了。”她向后退了一步,想给医生们让出位置,让他们继续给伤者缝合伤口。
可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脚不小心踩进了地上的血洼里。
血液黏腻湿滑,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向后仰倒下去。
白落的心脏猛地一紧,她下意识地闭上眼,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等待着摔倒在地的剧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她的后背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东西,却因为没有冲撞力,并不觉得疼。
她恍惚了一下,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摔到地上,而是被人扶住了。
她靠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能清淅地感觉到对方坚实有力的胸膛,甚至能听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格外清淅。
“你准备靠多久?”
霍逍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戏谑,仿佛从他的胸腔震动着传到她的耳朵里。
白落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站直身体,脸颊瞬间变得通红。
可她忘了自己还站在血洼里,脚下又一滑,身体再次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又一次撞进了霍逍的怀里。
“这是舍不得离开?”
霍逍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笑意,原本清冷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他伸出手,轻轻扶住了白落的腰,帮她稳住了身形。
白落的脸更红了,她赶紧推开霍逍的手,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声音细若蚊蚋:“谢谢你。”
周围的黑衣人看到这一幕,都识趣地低下头,假装没看见。
凤姐站在一旁,眼神复杂地看着白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两名医生则已经开始准备给伤者缝合伤口,脸上满是敬佩的神色。
霍逍看着白落泛红的耳根,嘴角微微上扬,声音也柔和了一些:“没事就好,你刚用了针灸术,身体应该很疲惫,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白落摇了摇头,抬起头看向沙发上的伤者,眼神里满是关切:“我没事,先看看他的情况吧。”
就在这时,洗手间的方向传来了崔乐乐的声音,她一边走一边抱怨:“阿杰,你也太过分了,拉着我跑那么快,生怕我吐到你身上是吧?”
阿杰跟在后面,一脸无奈:“大小姐,我这不是怕你不舒服嘛,再说了,我这衣服可是新买的,弄脏了多可惜。”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了过来,崔乐乐一看到白落,立刻跑过去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落落,你没事吧?刚刚吓死我了。”
白落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我没事,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没事,就是刚才有点恶心,现在好多了。”
崔乐乐说着,看向沙发上的伤者,好奇地问,“他怎么样了?血止住了吗?”
“恩,血已经止住了,医生正在给他缝合伤口。”
白落点了点头,语气里带着一丝轻松。
“怎么止住的,不会是你做的吧,你……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崔乐乐伸头看过去,正好看到医生翻开伤者的皮肉准备缝合里面的血管。
她立时捂住嘴,急忙转回身,原本已经苍白的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度。
“不是吧,祖宗,又要吐?”阿杰认命地准备拉她去洗手间。
白落手疾眼快,在她虎口上扎了一针,崔乐乐喉咙滚动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脸色渐渐和缓,捂在嘴上的手也慢慢放了下来。
“好险,差点儿又吐了。”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那血乎乎的,又满是血腥味,你鼻子那么灵竟然不觉得恶心?”
崔乐乐捂着自己的胃,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白落。
“我……练过。”
白落简单的几个字,却似乎透着无尽的过往,一抹酸涩浮现在她的脸上,稍纵即逝。
却被霍逍捕捉到了。
是啊一个鼻子异常伶敏的女孩子,要接受这种血腥甚至弥漫着腐臭的场面,会多不容易,当年她学医时一定也经历过崔乐乐这种情况。
可以想象呕吐,不断的呕吐必然是家常便饭,直到最终身体和心理上双重适应。
这对于她可能要比一般人更残酷,而最残酷的是她终于对这种场面无感了,却因为一场变故,终身不能行医。
也就是说之前的那些苦楚全都白受,这又是多么讽刺。
霍逍看向白落的眼神温柔了好多,从旁边的吧台上拿了两瓶矿泉水,递给白落和崔乐乐一人一瓶。
“到那边坐下,喝点水吧。”
白落点点头,接过水瓶,坐到不远处的椅子上,扭瓶盖时才发现竟然试了两次都没拧开。
她苦笑了一下,看来是练得太少,手生了,只几针就已经让自己脱力。
这时一只大手将她手里的矿泉水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