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戎看着群情激愤的士兵们，压了一下手“大家安静一下。
然后缓缓说道：“我也不相信，我们堂堂的七尺男儿，怎么会如此的不堪呢？”
“当兵吃粮，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让身后的父母妻儿，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不受外人欺负。”
“我们怎么可能看到强盗抢占我们的家园，欺辱我们的姐妹，抢夺我们的财富而无动于衷呢？”
“这是我们脚下的土地，是我们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没有国，哪有家？”
下面的士兵们静静的听着，若有所思。
“我梦里去到的那个地方，那里的军人地位很高。”沈墨戎继续说着。“在那里他们叫人民子弟兵，他们和百姓的关系叫军民鱼水情。”
“连长，他们的兵怎么地位那么高？”一名士兵问道。
“问得好，我也和他们问过这个问题。”沈墨戎继续回答。
“据说他们的军人，对百姓秋毫无犯，农忙时帮百姓干活，受灾时救灾。”
“我们现在，很多百姓对我们避之不及，怕我们手里的家伙，可是在梦里的那个地方，那里的百姓最信任的就是他们的这些军人。”沈墨戎一口气说了很多。
“好了今天就讲到这里吧！”沈墨戎止住了话题。
“连长，再讲讲。”
“是啊，还没听够呢”
沈墨戎没有理会他们，一转身出了教室，留下识字班的士兵在那里讨论着沈墨戎的“梦”。
就这样，识字班除了教士兵识字外，沈墨戎还利用识字班给大家进行思想教育，他希望他可以如同涓涓细流，潜移默化地渗入那些原本大多只知听令吃饭、浑噩度日的士兵心中。
希望他们能够明白“保家卫国”保的不止是土地，还有土地上的百姓。
转眼又到了发饷的日子。以往这个时候，连队里总是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士兵们既期待又忐忑，军官们则神色莫名。克扣、摊派，几乎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但这一次，气氛截然不同。
发饷前，沈墨戎下令全连集合于训练场。他站在队伍前方，身旁放着几个贴着封条的银元箱子，司务长马文良和文书站在一旁，脸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今日发饷！”沈墨戎声音洪亮，“依旅部新规，饷银足额发放！现在，按花名册点名，逐一上前领取！”
他亲自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
“王大牛！”
“到！”一个黝黑壮实的士兵出列。
文书核对其身份，沈墨戎从箱子里点出足额的银元，亲手递到他手中：“点清楚。”
王大牛捧着沉甸甸、叮当作响的银元，手都有些发抖，憨厚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激动，结结巴巴地说：“报…报告连长，…够了，够了！”他这辈子当兵，第一次亲手拿到全饷！
“李二柱！”
“到！”
整个过程公开、透明，无数双眼睛盯着。每一个领到全饷的士兵，脸上都洋溢着巨大的惊喜和兴奋。队伍中开始响起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真…真给全了！”
“一个子儿都没少！”
“俺能给家里捎回去不少了！”
“连长说话算话！”
士兵们的情绪感染了在场的军官，这几个排长是能够领导全饷的，他们也不似孙得胜那般克扣摊牌。但对孙得胜的做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是现在居然能全额给士兵发饷，他们也感觉到了一丝硬气，腰板挺得更首了。
但孙得胜和马文良接过那份属于自己、毫无“额外油水”的饷银时，感觉却如同捧着烙铁般烫手。
周围士兵们投向沈墨戎那充满感激和信任的目光，更像针一样扎着他们。
发饷结束后，队伍解散，士兵们兴高采烈地议论着离去。孙得胜和马文良落在最后，看着沈墨戎被几名士兵围着问识字班问题的背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妈的…这小子…真把路给绝了！”马文良低声咒骂，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怨恨，“一点活路都不给咱们留啊！”
孙得胜眼神闪烁，压低了声音：“老马，别嚎了。还没看清楚吗？这连队，己经不是咱们的天下了。这小子手段厉害，兵心都让他收买了。旅部那边，郭松龄查得又紧，听说其他营好几个手脚不干净的老兄弟，都被撸了帽子，甚至吃了军棍送进牢里了。要变天了，不再是咱们能浑水摸鱼的地界了。”
马文良一愣，有些慌乱：“那…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认了？”
“认？”孙得胜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和决绝，“凭什么认？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老子在奉天城混了这么多年，难道就吊死在这一棵树上？”
他凑近马文良，声音更低：“我打听过了。警察厅那边正好缺人，那边虽说名头没军队响，可油水足，机会多，关系也没这边拧得紧。最重要的是…安全！不用他妈的去战场上卖命！怎么样，老马，跟哥哥我一起去那边闯闯？总好过在这里受这窝囊气，哪天说不定还被当典型给办了！”
马文良眼睛一亮，但随即又有些犹豫：“警察局？能行吗？咱们这身皮”
“屁的军皮！”孙得胜不屑道，“只要有关系，打个招呼，转换个身份容易得很！你就说去不去吧？痛快点！”
马文良想着以后再无油水可捞，还要整天提心吊胆，再对比孙得胜描绘的“前景”，把心一横：“去！孙哥你去哪，我就去哪！这破连长，谁爱伺候谁伺候！”
“好！这才是我兄弟！”孙得胜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两天我就去活动，把调令弄到手。咱们悄悄走，别声张。”
几天后，孙得胜和马文良的请调报告出乎意料地顺利获批，的看的出孙得胜的后台还是很硬的。
两人几乎是悄无声息地收拾东西离开了三连营地，没有引起太多波澜，只有少数几个他们的亲信老兵感到些许失落和茫然。
沈墨戎得知消息后，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也是有一些的遗憾，孙得胜毕竟还是一名有本事的老兵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在三旅留到现在，但是他看不清形势，而且现在的眼里只有钱，也确实难以做出改变了，走了也好。
他知道，这是改革必然带来的阵痛和清洗。孙得胜和马文良的离开，清除了连队内部最大的阻力，也向全连官兵清晰地传递了一个信号：旧时代己经过去，新的规则和秩序不容挑战。
他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操场上正在认真进行战术训练的士兵们，目光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