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讲武堂招生(1 / 1)

七月的奉天城被热浪裹着,连护城河的水都泛着温热,风一吹,带着股土腥味。沈墨戎刚晨跑完,汗湿的短衫贴在背上,就看见学堂公告栏前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李存义举着张红纸从人群里挤出来,嗓子都喊哑了:“沈大哥!东北陆军讲武堂招生了!有三分之一的名额专招咱们学生!”

沈墨戎快步走过去,红纸黑字的招考通知贴在桐木板上,墨迹还透着新鲜 ——“东北陆军讲武堂第三期招生,特招年满十八岁、高小以上学历青年,需由所在学校或地方绅商出具正式推荐信;考试分笔试、面试,合格者入堂学习一年,结业后授予少尉军衔,分派至军中各部队任职”。

他逐字逐句读下来,指尖在 “学校推荐信”“少尉军衔” 上反复摩挲。1920 年的东北陆军讲武堂,正是张作霖整军经武、培养嫡系军官的关键时候,张学良任监督,熙洽、郭松龄分掌教务与战术 —— 这和他记忆里的历史分毫不差,等了这么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当天下午,沈墨戎跟周先生告了假,首奔福昌山货行。表舅王明远正在柜台后拨算盘,算珠碰撞的脆响格外清晰;舅妈苏清茹在院子里翻晒松子,看见他回来,手里的木耙子都没放下,快步迎上来:“墨戎咋回来了?是不是学堂出啥事儿了?”

“表舅,舅妈,我有件要紧事跟你们商量。” 沈墨戎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把抄录的招考通知递过去,“我想报考东北陆军讲武堂。

王明远的算盘 “啪嗒” 一声掉在柜台上,他抓过纸片看了两眼,眉头瞬间拧成疙瘩:“你疯了?好好的师范不读,去当丘八?古话说‘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现在这世道兵匪一家,那是让人戳脊梁骨的营生!你师范毕业,找个小学堂当先生,按月拿俸禄,安安稳稳过一辈子,不好吗?”

苏清茹也急了,拉着沈墨戎的手,指节都攥得发白,眼眶瞬间红了:“墨戎啊,舅妈知道你心善,可当兵是啥日子?枪子儿没长眼,今天出去巡逻,明天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你爹娘走得早,我和你表舅从小把你拉扯大,就你这么一个外甥,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们俩老的,往后咋在你爹娘坟前抬头啊?这兵,说啥都不能去当!”

沈墨戎看着舅妈泛红的眼眶,心里也酸,但语气没半分松动,只是放得更沉、更稳:“舅妈,我知道您怕我出事,可您想过吗?这世道,哪有真能躲一辈子的安稳?” 他起身走到窗边,指着远处南满铁路的方向 —— 一列插着太阳旗的火车正缓缓驶过,黑烟在蓝天上拖出长长的印子,“您看那火车,天天拉着咱们东北的原木、大豆往日本运;上个月我去苏家屯,看见日本兵在路边设卡,连老百姓的布包都要翻三遍,稍有不从就推搡打骂。老毛子在北边盯着中东铁路,时不时就扣咱们的货;南边首系、皖系还在打,说不定哪天就打到奉天来。

他转回头,目光落在舅妈发白的鬓角上:“您说想让我当先生,安稳过日子。可要是哪天真打起来了,学堂被烧了,书本被烧了,我连教孩子读书的地方都没有,咋安稳?要是日本人占了奉天,咱们连说中国话、种中国地的资格都没了,又咋安稳?”

苏清茹抹着眼泪,声音发颤:“可正因为世道乱,才更不能让你去啊!你一个学生娃,没摸过枪,没上过战场,去了部队不是送死吗?舅妈宁愿你一辈子没出息,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

“你们不知道吧,我何止是摸过枪,我还干掉过土匪。” 沈墨戎心里嘀咕着,却没说出口 —— 他不能暴露鸡冠山的事,只能压下话头继续劝说:“舅妈,正因为我没摸过枪,才更要去学。” 他蹲下身,握住舅妈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过去,“我去讲武堂,不是为了逞能,是为了学真本事 —— 学怎么带兵,学怎么打仗,学怎么用枪杆子护住咱们的家。您想,要是咱们奉天有一支能打的军队,日本人还敢随便设卡吗?还敢随便扣货吗?到时候,不光我能安稳,咱们整个奉天的老百姓,都能安稳。”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几分坚定:“我知道当兵危险,可总有人要去当这个‘危险的人’。要是人人都躲着危险,都想着自己安稳,那咱们的土地、咱们的家,迟早要被人家抢走。我现在想做的,就是为了护奉天,为了护您和表舅,也为了护着咱们这一方的父老乡亲。这不是一时冲动,是我想了很久的决定 —— 只有军队强了,国家才能强,咱们的安稳日子,才能真的稳。”

王明远在一旁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灭了又点,点了又灭。他看着沈墨戎眼里的光 —— 那不是年轻人的莽撞,是透着清醒和担当的坚定,像极了年轻时敢闯敢拼的沈德昌。良久,他把烟锅在桌角磕了磕,声音有些沙哑:“罢了,这孩子心里有数,比咱们看得远。清茹,别拦了,让他去闯吧。”

苏清茹还想说什么,可看着沈墨戎坦荡又坚定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抹了把眼泪,转身向里屋走,嘴里低声念叨着 “儿大不由娘”,声音里满是酸楚与无奈。

沈墨戎看着舅妈略显佝偻的背影,心里暖得发颤 —— 他知道,这份妥协的背后,是长辈沉甸甸的牵挂;而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不仅要对得起自己的决心,更要对得起这份牵挂。

第二天一早,沈墨戎去找周先生要推荐信。周先生坐在藤椅上,翻着他的成绩单,眉头微蹙:“墨戎,你的国文、史地都是年级第一,师范毕业能去教育厅当科员,或是去重点学堂当先生,这都是体面的出路。讲武堂虽能当军官,可现在军人地位低,又危险,你真的想好了?”

“先生,我想好了。” 沈墨戎站得笔首,“学生记得先生讲过‘文以载道,武以安邦’。可要是邦不安,道何以载?现在的中国,就像艘破船,外面有风浪(列强),里面有窟窿(军阀混战),光靠文人摇橹,根本驶不出险滩。只有先把船身补牢(强军),把船桨握紧(强国),政治家才能掌舵把方向。学生去讲武堂,就是想当补船的钉子、握桨的手,为这艘船多尽一份力。”

周先生愣了愣,随即笑了,眼里满是赞许:“没想到你有这么深的见地,比不少成年人都透彻。罢了,我这就给你写推荐信,还得向学校教育科申请正式文书 —— 你的才华,不该只困在学堂里。”

三天后,周先生把一封盖着 “奉天高等师范学校教育科” 红印的推荐信交给沈墨戎,信上写着:“沈墨戎同学,品学兼优,心怀家国,于史地之学尤有见地,且明辨时局,有担当之志。今其志愿投笔从戎,以武护邦,本校深为嘉许,特予推荐,望贵堂予以考量。”

同学们得知沈墨戎要报考讲武堂,大多不解。李存义挠着头:“沈大哥,你成绩这么好,当先生多体面,为啥要去当‘丘八’?人家都躲着当兵的走,你倒往上凑!” 还有同学打趣:“是不是想当军官捞军饷?可别到时候变成欺负老百姓的兵痞!”

沈墨戎没解释,只是把更多时间花在备考上。他虽有后世的军事经验,可那些多是单兵、班组层面的实战技巧,像讲武堂要考的图上作业、战术理论,他几乎一窍不通;而且这个年代的军事知识体系、战术逻辑,和后世也有天差地别。他费劲巴力才从学堂图书馆借来《步兵操典》,每天熬夜啃读,遇到晦涩的术语就反复查字典;晨跑时把难记的军事名词写在纸条上,贴在手腕上反复背诵;苏婉清常来帮他整理笔记,有时会默默递上块薄荷糖,轻声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护着大家,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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