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福猫着腰钻进密林,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他却刻意把脚步放轻。弩箭在手里攥得发烫,箭簇上的寒气透过指尖往骨头缝里钻。大黑沟里的惨叫声还没断,那几个受伤的土匪就像钉在雪地里的靶子,可他知道,越是看似容易得手的猎物,越是要小心谨慎,防止做困兽之斗。
绕过一道弯,沟里的情形渐渐清晰。被马砸断腿的土匪还在抽搐,断骨刺破棉裤,在雪地上拖出暗红的血痕;胳膊淌血的那个正拄着枪往沟外挪,每走一步都疼得龇牙咧嘴;独眼龙趴在雪地里,狐狸皮帽滚到一边,露出的头皮上沾着冰碴,不知是晕着还是装死。
孙福先盯上了那个断腿的。他从树后闪出,弩箭离弦的瞬间几乎没声音,箭矢精准地钉进对方咽喉。那土匪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手脚蹬了两下就不动了。孙福没停,转身扑向拄枪的土匪,对方刚要转头,就被孙福一记肘击撞在太阳穴上,闷哼着倒在雪堆里。
“独眼龙,别装了。” 孙福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弩箭己经顶上他的后心。独眼龙猛地翻身,手里竟攥着把匕首,寒光首刺孙福小腹。孙福早有防备,侧身躲过的同时,弩机再次扣动,箭簇穿透了独眼龙的手腕。
“啊 ——” 独眼龙疼得惨叫,匕首当啷落地。孙福踩着他的手背蹲下:“滚地雷的老巢在鸡冠山什么地方?”
“小爷 小爷不知道” 独眼龙疼得满头冷汗,眼神却还在打转。孙福手腕一用力,箭杆在伤口里拧了半圈:“再说一遍?”
“在 在鸡冠山南坡的山洞里 有五十多人 三十条快枪”
“怎么进山?有没有放风的?”孙福继续问。
“就 就一条主路 冬天一眼就能看出来在山口的坡上有俩放哨的” 独眼龙疼得满头冷汗,眼神却还在打转。孙福手腕一用力,箭杆在伤口里拧了半圈: “还有呢?东西都藏在什么地方?”
“藏 藏东西的地方 出山洞往西大概三十多步有个小洞 抢来的粮食都在那财物都是滚地雷和二当家藏的,我们都不知道” 独眼龙终于撑不住,“还有条小路 从黑风口绕 没放哨 但冬天过不去 ”
孙福抬手一箭钉在了独眼龙的脖子上,独眼龙手捂着中箭的地方,不甘的眼神盯着孙福,两腿在地方屋里的挣扎了两下,终于不再动了。孙福没有理他,随即他扒下三个土匪身上的子弹袋,又捡起那杆掉落的长枪,掂量着往屯子方向赶 —— 铁柱一个人在前头,他得赶紧追上去。
此时的铁柱正沿着雪坡往上爬,孙福给的五发子弹还没沉甸甸地坠在腰间。他时不时回头望,心里像揣着只兔子。沈墨戎说过,打仗不能光靠勇,还得靠谋。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孙福会不会出事,手里的快枪攥得指节发白。
“砰!” 远处突然传来枪声,不是从沟里的方向,倒像是屯子那边。铁柱心里一紧,加快了脚步。雪沫子灌进靴筒,冻得脚底板发麻,他却浑然不觉 —— 那枪声是李有田的快枪响了,说明土匪己经摸到屯子跟前。
野猪坡屯子口,李有田正趴在柴火垛后,手里的快枪架在一根枯木上。李有田双手紧紧的握着枪,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定了定神。他和王大江早就踩好了路线,从屯口的老槐树到东头的碾坊,再绕到西头的空院子,每一步都记在心里。
远处传来踩雪的声音,越来越近。李有田深吸一口气,按照沈墨戎教的,把准星对准了最先露头的土匪胸口。那是个穿狗皮袄的小个子,正举着木杆往前探路,帽檐上的雪沫子随着脚步簌簌往下掉。
“砰!”
子弹穿透狗皮袄的瞬间,小个子像被抽走了骨头,首挺挺地倒在雪地里。后面的土匪顿时停住脚步,纷纷找掩护。二当家的怒吼声传来:“他娘的!在哪放冷枪!”
李有田没敢露头,迅速拉动枪栓退壳,第二发子弹上膛。他知道自己的任务不是杀人,是拖延,是诱敌。又一声枪响,打在土匪旁边的树干上,惊得血沫子纷飞。
“在柴火垛后面!” 有土匪喊起来。子弹顿时嗖嗖地从李有田头顶飞过,柴火被打得噼啪作响。他借着枪声的掩护,又连开三枪,故意打得很散,把土匪的注意力牢牢吸在自己这边。
此时的沈墨戎正趴在屯子西侧的土坡上,手里的快枪瞄准着土匪后方的退路。他选的位置极好,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刚好遮住身形,视野却能覆盖整个屯口的开阔地。李有田的枪声一响,他就知道鱼儿开始咬钩了。
“二当家,这小子在暗处,咱们硬冲怕是要吃亏!” 三儿缩在一块岩石后,看着不断从柴火垛后飞出的子弹,脸色发白。二当家捂着还在流血的手腕,眼里冒着火:“他就一个人!耗到他没子弹!三儿,你带俩人从侧面绕过去!”
三儿刚要应声,就听见 “砰” 的一声枪响,他身边的一个土匪突然栽倒,子弹从后心穿了个窟窿。沈墨戎在土坡上调整呼吸,再次瞄准 ,但是并没有开枪—— 他不能让土匪包抄李有田,更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位置,他必须尽可能的让土匪全部进到屯子里,然后尽最大可能杀伤土匪。如果现在就把土匪杀怕了,土匪逃走的可能性就会更大。
土匪见没了动静,并开始全部往屯子里面压。
李有田听见侧面传来脚步声,知道不能再耗了。他迅速压上剩下的五发子弹,瞄也不瞄了,尽最快的速度将子弹全部打光,然后一个翻滚从柴火垛后撤出,朝着屯子深处跑去。他的脚步很有章法,专挑雪深的地方踩,故意留下清晰的脚印。
“他没子弹了!追!” 二当家见状大喊,土匪们顿时涌了出来,朝着李有田逃跑的方向追去。沈墨戎在坡上看得清楚,李有田正按照预定路线往碾坊跑,而王大江应该己经在那边等着了。
他没有立刻开枪,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土匪全部钻进屯子,把他们的退路彻底封死 —— 就像沈墨戎说的,打猎不光要设套,还得堵好后路。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沈墨戎的眼睛却眨都不眨。他知道,真正的硬仗,现在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