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瑶叹了一口气。
“上次张大得罪了苏明智,没过几日苏明智就找了一伙地痞把张大打了,在家躺了一个月没挺过来,就那么去了,剩下一个疯老太太。”
老太太又从马车里爬出来叫儿子。
苏与之捏着琥珀玉露膏,心里不是滋味。
“张大也算是你们烟雨楼的人,和客人发生口角被打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她听说烟雨楼背后东家背景不简单,不至于怕苏明智那样的小瘪三。
玉瑶听懂了苏与之的意思。
“我们东家是生意人,上京城这座庙大,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东家在北郊有一处农庄,把老太太送到那去,有人照应。”
苏与之点点头,上京城确实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地方。
苏家除了银子,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大能耐,能在上京城混得开,靠的就是能和各方势力扯上关系,洒点好处出去,从中周旋获利。
上到公子王孙,下到地痞流氓……
苏与之眸色顿了一下,回头瞅了一眼走过来的巷子。
脸色变了变,一种不好的预感忽地窜了出来。
“我出来的时候,苏明智还和我纠缠来着……”
带着郑玉堂和几个世家公子,郑玉堂走后,苏明智也不走,故意和她纠缠拖延时间。
而这个时辰,她是打算去接何念安下学的……
“念安!”
苏与之抬腿就朝洪承儒学堂奔去。
感觉到头顶有一道视线在看着她,下意识抬眼看过去。
二楼一位身穿月白长袍男子,剑眉星目,却一身病弱之态,一手搭着栏杆,一手用帕子遮掩下半张脸咳嗦着。
苏与之抬眼看他,他又避开视线。
这人……她不认识,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苏与之心急何念安,没空理会旁人,只匆匆瞥了那男子一眼,便飞奔而过。
正巧是下学时辰,学堂门口热闹,各个府院的马车接走自家公子,苏与之越过几人,也不见何念安,上前问门口小厮。
小厮四下看了看,挠了挠头,一头雾水。
“亥时还被先生抽查背诵文章,背得流利,还早出来一会儿,这会儿哪去了。”
一个十二三岁小胖子听到苏与之和小厮在找何念安。
“何念安走了。”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念安什么时候走的?去哪了?”
苏与之掐了掐自己掌心,念安需要她,她绝对不可以慌,要时刻保持理智。
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何念安的同窗。
“你看到念安去哪了?”
小胖子说他被先生罚站着抄写文章,何念安背完文章在院子里玩。
门缝里钻进来一只手臂大小的白狗,在门口转了一圈又不知什么原因钻出去了。
何念安追了过去,还管那只小狗叫小白。
小胖子看热闹被先生发现,先生的一个戒尺把小胖子看视线拍了回去。
后来何念安回没回来,他也不知道。
小厮喊人帮苏与之去院子里找。
苏与之心里有了判断。
小白被魏蔓芸的人差点摔死,留下心里阴影,连锦瑟轩院子都不出,又怎会来几里外的学堂。
多半是有心之人用一只毛色身形和小白差不多的狗,拐走了何念安。
能想出这个法子的,一定对锦瑟轩非常了解,至少不止一次去过锦瑟轩。
来的时候苏明智又百般纠缠,背后之人用膝盖想也能想出来。
玉瑶姗姗赶了过来,“何大夫,我能做什么?”
苏与之深吸一口气,“有劳玉瑶姑娘,帮我去京兆府报官。”
“好,我这就去,”玉瑶又问她,“那你呢?”
“我去找人。”
苏与之在玉瑶那借了一辆马车,直奔东街巷子。
苏嫣然不会蠢到把何念安藏到苏家,那胡搅蛮缠的性子,没有证据也断然不会承认拐走了何念安。
有一个人是苏嫣然心腹,一肚子坏水,就从她身上开刀。
苏与之去东街巷子接上贺家大郎,贺家大郎又叫来一个身材壮实的名叫孟三的男子。
回来路上,凑巧看到如嬷嬷抱着一只手臂大小的白狗,似乎是要卖狗,和一个身穿襦裙的小姑奶讨价还价。
本就是打算去如嬷嬷家逮她的,这下省事了。
不用苏与之吩咐,贺家大郎和孟三跳下马车,朝如嬷嬷走去。
两人是一起捕猎多年,一人拿黑布口袋罩住如嬷嬷脑袋,顺势抬起上半身,另一个人抬腿,抓年猪一样把如嬷嬷抬到马车,配合默契,动作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放开我,你们谁啊?救命啊!”如嬷嬷扯着嗓子呼喊。
贺大郎死死抓着如嬷嬷拼命挣扎的双腿,回头和身穿襦裙的小姑娘解释。
“这刁奴偷我家主子的狗出来卖,我家主子要把她送去报官,那狗是脏物。”
大俞律法销赃与偷盗同罪。
抓如嬷嬷的时候狗跑了,小姑娘正弯腰要抱狗,瞅了一眼这边的马车,高大华丽,的确像大户人家的马车。
闻言,也不管狗了。
“脏物?这狗我不要了,和我没关系,我只是看看。”
说完,脸色煞白地跑了。
如嬷嬷被抓上马车,黑布袋子摘下,看到的便是那个身材瘦小,皮肤黄得和烂菜叶子一个颜色的何语。
马车飞驰,车轮压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咕噜噜的响声。
贺大郎和孟三把如嬷嬷抓上马车的时候,随手用绳子把如嬷嬷反拧手臂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如嬷嬷只能佝偻着身子,侧躺在马车里,她奋力地抬起头,神色慌张,四下看了看。
“姓何的,你要做什么?我可是苏二小姐的近身嬷嬷,小姐发现我不在一定会找你算帐的,识相的就赶紧把我放了!”
苏与之懒得和她费口舌,眼神凌厉,抬手就是一巴掌。
“说,何念安被你藏哪了?”
苏与之用了全力,带着怒气,这一巴掌扇得不轻,如嬷嬷嘴角都流血了,嚣张的气焰一下子收敛起来。
苏与之取出袖口里的银针,在如嬷嬷面前晃了晃。
“我再问你一遍,何念安在哪?”
银针和手掌长度差不多,针尖闪着摄人的寒光,如嬷嬷恐惧地往后躲蹭。
“你要干嘛?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我不杀你,”苏与之捏着银针,针尖又贴近如嬷嬷眼睛一寸,“但我可以让你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