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与之说着话,银针稳准狠刺入神经最密集的合谷穴,如嬷嬷疼得尖叫出声,连连求饶。
“我说,我说,是青霄双义……是青霄双义带走了那孩子。”
苏与之在谷阳的时候,听说青霄双义的名字,是一对在青霄山习武的双生兄弟,以行侠仗义,劫富济贫自诩,哪里有不平事去哪里。
针尖在如嬷嬷皮肉里转了转,“说,那青霄双义把何念安带哪去了?”
如嬷嬷脸色煞白,冷汗直流,声音打颤。
“我不知道,我把那孩子引出来,就交给他们了,我真不知道他们去哪了,你扎死我,我也不知道。”
苏与之又审问了如嬷嬷几句,如嬷嬷确实不知道青霄双义把何念安带去了哪里,那对兄弟还带走了云巧。
青霄双义受了蛊惑,何念安和云巧生死未卜,耽搁不得。
她手上能用的人不多,需要人帮忙,隔着车帘吩咐贺大郎。
“去找宸王殿下。”
此时,云巧双手被麻绳绑着,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目是一间掉了半块门板的屋子,四下漏风,好象在一座破庙里。
门边盘腿坐着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喝酒吃肉,嘴里念叨着是把人活埋还是直接杀了。
她出去买针,从铺子出来,就是这两人其中的一个向她问路,紧接着眼前一黑,睁眼就在这了。
低头看见脚边躺着何念安,云巧低声叫何念安。
“念安,念安。”小心挪蹭过去拍何念安的脸。
何念安缓缓睁开眼睛,手脚也被绑着。
“娘,我们这是在哪?”
何念安不清楚面临的危险,没控制音量,青霄双义兄弟二人朝这边看过来。
老二拿刀走过来,“大哥不用那么费劲,山下母狼生了狼崽,不如直接把这对坏事做绝的母子剁了,扔山下喂狼。”
老大扔嘴里一块肉,含糊不清地应和。
“也行,省得麻烦了。”
“我们没干坏事,凭什么把我们喂狼?”何念安带着哭腔喊道。
云巧挡在何念安身前,“你们敢动他,你们会后悔的。”
老二嗤笑一声,“我们青霄双义做的是行侠仗义之事,绝不后悔。”
那个如嬷嬷告诉他们,宸王府的一个丫鬟不仅害死了主母,还和宸王勾搭到一起生下一个孽种。
如嬷嬷还说,那宸王府的主母就是他们家小姐的姐姐,一心为姐姐鸣冤,奈何宸王府势大,求告无门,整日以泪洗面,不得已找上他们。
“我这刀子锋利,你们安生一些,少遭罪,下辈子少干点坏事。”
闪着白光的长刀高高举起——
“咚!”
刀子没等落下,摇摇欲坠的另一扇门板被人一脚踢开,惊起一层尘土。
来人一身黑衣,袖口绣着一朵小巧精致的五瓣梅。
蒙着脸,手里提着一柄长剑,身材瘦小,一身飒爽之气,凌厉目光扫视一圈,落在何念安身上。
“我要人。”
“你是谢墨寒的人?回去告诉谢墨寒,过几日我们兄弟亲自去找他,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老大骂骂咧咧对黑衣人道。
“快,在这边。”
破庙外黑压压赶过来一群人,身穿铠甲的禁军,谢墨寒的嫡系部队玄甲侍卫,京兆府捕快,不知道谁家的府兵……
老二看愣了神,行侠仗义多年没见过这阵仗。
“怎么这么多人?是来抓咱们的?”
老大瞄了一眼黑衣人。
“来抓他的。”
青霄双义认定谢墨寒欺世盗名,见色忘义,纵容丫鬟害死主母。
他们即使宰了这对母子,谢墨寒也不敢声张,自然不认为庙外来的那些人,是冲他们。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外面来的人,黑衣人却下黑手。
轻步移步到两人身后,一人一脚踢出门外,紧接着踹开后窗,挑断云巧手腕脚踝绳索,拎着何念安的后衣领翻窗而走。
无心赤阳领着众人赶到破庙,看到的就是青霄双义兄弟从屋里飞到院里。
长刀短剑抵住二人脖子。
“人呢?”
“跑了。”
无心进屋搜查,出来对赤阳摇头。
赤阳厉声吩咐人把青霄双义兄弟带回去审问。
宸王府门口
苏与之去衙门找谢墨寒帮忙找何念安,并告知是被青霄双义掳走,也是巧合,京兆府尹李大人,镇南侯世子秦庭蕴都在。
谢墨寒让她回来等消息,他派人去找。
苏与之坐不住想回来看看有没有别的线索,经过巷子,远远瞧见云巧抱着何念安回来了。
这会天色暗了下来,提着灯笼,苏与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接过何念安。
何念安眼睛都哭肿了,抽抽噎噎的,见到苏与之哇一声哭出来。
失而复得的喜悦让苏与之差点没哭出来,紧紧抱着何念安安慰几句。
粗略检查一遍,云巧和何念安都没什么事,苏与之悬起来的心终于放回肚子里,她抬眼看向云巧。
“你们……你们怎么回来的?”
云巧说了被人偷袭,以及在破庙里的经过。
两个时辰经历了绑架,杀人,再到转危为安,春喜坐在椅子里撑着下巴,听得心惊肉跳。
“那个什么青霄双义我看就是一对二百五,杀人可是要砍头的,他们是活腻歪了。”
苏与之也是一阵后怕,穷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那青霄双义可不就是不要命的二百五,还扯什么正义之士,若全天下的正义之士都行事随心,一两句话就拐带走了,可是要天下大乱了。
苏与之思忖半晌,“你说有一个黑衣蒙面人救了你们,可有问他名讳?”
云巧摇摇头,“我问了,那个人一句话都不说,把我和念安送到巷子口就走了。”
救了人,却不肯留下姓名……
苏与之把认识的人想了一遍,也没想出来这人到底是谁,暂时把这位不知姓名的救命恩人归结到一边。
何念安受了一些惊吓,苏与之在他安神的穴位上扎了几针,点了些熏香,这会儿睡下了。
贺家大郎跟着苏与之忙里忙外,这会儿空闲下来,问她。
“何大夫,如嬷嬷怎么处理?”
如嬷嬷在苏家干了几十年,是二婶白氏和苏嫣然的心腹,一定知道不少这对母女的腌臜事。
苏嫣然敢把主意打到何念安头上,今天这事,苏与之就没打算善了。
何念安用了安神的针,三五个时辰醒不过来。
“接着审。”
让云巧看着何念安,苏与之带着贺家大郎还有孟三去审问如嬷嬷。
“好,那公子当心些。”
云巧答应。
经历了被绑架,云巧现在连锦瑟轩的门都不敢出,寸步不离地在窗边守着何念安。
春喜把一碗煎好的药端来给云巧,是苏与之吩咐的有压惊作用的汤药。
一碗汤药见底,一个带着寒气的身影疾步走了进来,连门都没敲,直接跨步进屋。
云巧和春喜都吓了一大跳,一脸错愕,起身行礼。
“殿下。”
谢墨寒面色阴郁,向来心思缜密,行事沉稳的一个人,面上浮现出几许少见的急切,象是找到了答案急于求证。
“她呢?”
云巧和春喜互相看了看,锦瑟轩一共就四个人,算上躺在床上的何念安,三个人在这。
春喜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门外。
“出去了。”
谢墨寒看到何念安,两步来到床边,用被子把何念安裹住,抬手抱了起来。
“您不能带走念安。”
云巧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张开手臂拦住谢墨寒。
谢墨寒眉心蹙了蹙,递给无心一个眼色。
无心挡住云巧,嘿嘿一笑。
“云巧姑娘,都是为主子办事的,您别让我为难。”
谢墨寒抱着何念安走到门口停下脚步。
“告诉王……”
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音顿住,谢墨寒深吸一口气,紧蹙的眉心划过一丝妥协与隐忍,话音一转。
“告诉你家公子,念安本王抱走了,她回来后,让她亲自来找本王。”
啸月楼
何念安在床上睡得安稳,床边黑漆木桌上准备了一只白瓷碗,白瓷碗里装着大半碗清水。
谢墨寒坐在床边,锋利匕首轻轻在指尖一划,鲜红血珠渗了出来,挤压指腹,那滴殷红鲜血滴到白瓷碗里。
垂眸看向何念安,小家伙呼吸均匀,脸蛋圆嘟嘟的。
谢墨寒一手握着匕首,另一只手托着何念安的小手,有些于心不忍,但有些事情必须有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