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南的春香楼,朱红大门漆皮剥落,门口挂着两盏粉色灯笼,即使是午后,也透着股脂粉气。叶树秋换了身灰布短褂,裤脚卷到膝盖,露出沾着泥点的裤腿,头上戴顶破草帽,帽檐压得低低的,活像个在城里打零工的汉子——这是他从磨盘村带来的“土打扮”,最不引人注意。
春香楼斜对面的巷口,摆着个凉粉摊,老周正系着围裙,手里拿着木勺给客人盛凉粉。叶树秋走过去,往摊前的长凳上一坐,声音压得低:“来碗凉粉,多放辣。”
老周舀凉粉的手顿了顿,接话:“辣多烧心,配点麻酱正好。”——这是两人新约的接头“前哨语”,确认周围安全。
叶树秋手指在桌沿轻轻敲着,看似在等凉粉,实则用眼角余光扫过春香楼门口:“奇变偶不变。”
“符号看象限。”推过来,麻酱在凉粉上抹出个“x”形——这是他们昨晚在药房敲定的新暗号,既隐蔽,又不像寻常的接头黑话,就算被人听到,也只当是读书人在念叨书本。
“里面有诈。”老周假装收拾碗筷,凑近叶树秋耳边,“今早我看到刘三从侦缉队出来,身后跟着两个特高课的鬼子,穿的是便衣,现在估计就藏在春香楼周围。”
叶树秋舀了一勺凉粉,辣得吸了口凉气,目光却没离开春香楼:“我知道,这圈套下得太明显了——刘三平时出门最少带两个打手,今天却一个人进去,还故意在二楼窗户边跟妓女调笑,就是怕别人看不见他。”
两人没再多说,叶树秋付了钱,抹了抹嘴,慢悠悠地往春香楼旁边的“悦来茶楼”走——他要再探探,这周围到底藏了多少人。
悦来茶楼是两层木楼,一楼摆着几张方桌,说书先生正拍着醒木讲《三国》,二楼是包间。叶树秋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壶粗茶,假装听书,实则闭上眼睛——他运转前世带来的精神力,像一张无形的网,慢慢撒向春香楼周围。
精神力扫过春香楼左侧的胭脂铺,立刻“触”到两个藏在柜台后的人:呼吸粗重,腰间鼓鼓囊囊,是别着枪的架势,身上还有股侦缉队特有的烟油味——这是第一拨,汉奸侦缉队。
再扫向右侧的酒铺,柜台后趴着个算账的伙计,手指却在算盘上乱拨,眼睛时不时往春香楼瞟,精神力探到他怀里的枪套是牛皮的,还有特高课的樱花徽章——第二拨,鬼子特高课的便衣。
最后扫向斜对面的当铺,当铺二楼的窗户开着条缝,里面藏着个人,气息沉稳,手里的枪是美式的勃朗宁,还有军统常用的黑色领章——第三拨,国民党军统的人。
叶树秋睁开眼,端起茶杯喝了口,心里冷笑:好家伙,三拨人凑齐了,都等着“除奸队”上门,想坐收渔利。侦缉队想抓“闹事的”邀功,特高课想顺藤摸瓜找出地下党,军统说不定是想抢功劳,或者趁机除掉刘三这个叛徒,免得他泄露更多消息。
这时,春香楼二楼的窗户突然推开,刘三搂着个穿红衣服的妓女探出头,故意大声笑:“小红,晚上还来陪爷喝酒!”声音大得半个街都能听见。叶树秋抬头看了眼,刘三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眼神却在往周围瞟——他也知道这是圈套,却敢这么放肆,要么是仗着特高课撑腰,要么是想把除奸的人引出来,好让鬼子赏他更大的官。
说书先生拍了醒木,说要中场休息,叶树秋起身往楼下走——再待下去没意义,三方暗哨都盯着春香楼,现在动手,等于往枪口上撞。
刚走出茶楼,就看到老周还在凉粉摊前忙活,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叶树秋往巷口走,老周随后跟了过来。
“周围有三拨人,侦缉队、特高课、军统都在。”叶树秋靠在巷子里的墙上,“刘三是故意当诱饵,想钓咱们上钩。”
老周皱起眉:“那咋办?总不能一首看着他逍遥法外。”
叶树秋手指敲着墙,脑子里过着主意:“别急,圈套越明显,漏洞就越多。他们现在都盯着春香楼,以为咱们会从正门或者窗户进去抓刘三,但咱们偏不——刘三不是每隔三天来一次吗?下次他来的时候,咱们不从春香楼动手,从他来的路上堵他。”
他顿了顿,又补充:“而且这三拨人各怀鬼胎,肯定不会真心合作,等他们互相猜忌、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是咱们动手的机会。你先接着盯刘三,看看他每次来春香楼,走的是哪条路,有没有单独走的小巷子。”
老周点头:“我知道了,明天就去摸清他的路线。”
叶树秋往巷口望了眼,春香楼的粉色灯笼还在晃,三拨暗哨依旧藏在暗处,像三条等着猎物的蛇。他转身往顺河街走,脚步沉稳——这盘棋虽然复杂,但只要摸清了对方的路数,总能找到破局的法子。刘三这个叛徒,迟早得死在他手里,只是不是现在,不是在这个三面埋伏的圈套里。
济南城的晨雾还没散尽,叶树秋就戴着破草帽,蹲在侦缉队大院对面的墙根下,手里把玩着半块瓦片——这是他连续半个月来,第五次换地方蹲守刘三。从最初在春香楼外发现圈套,到如今摸遍刘三出行的十条路线,他靴底的泥垢厚了一层,笔记本上却画满了密密麻麻的标记。
刘三的狡猾,远超叶树秋的预料。
路线乱变:今天走城南的胭脂巷,明天绕城北的马市街,后天又穿商埠区的洋行胡同,半个月换了十条路线,唯一的规律是——每隔三天午后去春香楼,且必定在申时(下午三点)前到达。 替身障眼:他身边总跟着西个保镖,高矮胖瘦跟他差不离,都穿黑色短褂,戴同款毡帽。有时刘三坐马车,西个保镖步行跟着;有时他混在保镖里步行,让替身坐汽车,好几次叶树秋都差点认错。
时间卡点:不管走哪条路,他都会提前一个时辰出发,路上故意绕圈子,比如在茶馆喝杯茶,在赌场站会儿,确认没人跟踪后,才往春香楼走。
“这小子是属狐狸的,警惕性比鬼子还高。”王大壮蹲在叶树秋身边,压低声音,“昨天我跟着他绕到马市街,差点被他身边的保镖发现,幸好我假装买马,才混过去。”叶树秋翻着笔记本,指着其中三条路线:“你看,这三条路虽然不同,但都要经过城西的‘拐子巷’——那巷子窄,只能过一辆马车,两边是高墙,是个天然的伏击点。”
小李凑过来:“拐子巷口有个修车铺,咱们可以提前在那儿埋伏。”叶树秋摇头:“刘三肯定会查巷子周围,埋伏容易暴露。咱们用‘车祸’——他明天要是坐马车,就故意让马车‘失控’撞墙,趁乱开枪;要是步行,就用拉货的板车‘不小心’撞他的保镖,制造混乱。”
当天下午,叶树秋就让小李去租了辆破旧的马车,车厢上堆着些柴火,看着像拉货的;又让王大壮去铁匠铺打了根两尺长的铁钎,磨得尖尖的——用来“扎破”马车轮胎,制造失控假象;自己则从空间里拿出一把改装过的步枪(机加工区新磨的枪管,射程能到300米,还加了简易瞄准镜),藏在修车铺的阁楼里。
老周也没闲着,他提前去拐子巷踩点,跟巷口修车铺的老板(地下党联络员)打好招呼:“明天下午两点,要是看到侦缉队的人过来,就把门口的板车往路中间挪挪。”老板点头:“放心,我这板车‘刹车’早就坏了,到时候‘不小心’撞上去,保准没人怀疑。”
傍晚时分,叶树秋带着王大壮、小李去拐子巷演练:马车从巷口冲进来,王大壮假装“失控”,拉紧缰绳让马车撞向右侧的墙,车厢上的柴火“哗啦啦”掉下来,正好能挡住保镖的视线;叶树秋则躲在修车铺阁楼,透过窗户的缝隙,用步枪瞄准巷子里的“目标”(用草垛堆的假人),“砰”的一声(空枪),假人的脑袋上立刻出现一个洞——演练了三次,每次都能在混乱中瞄准“刘三”,叶树秋才满意:“明天就按这个来,两点前必须到位,三点前解决战斗,西点前撤离。”
第二天下午两点半,拐子巷里静悄悄的,只有修车铺的老板在敲敲打打。叶树秋趴在阁楼的窗口,步枪架在窗台上,瞄准镜对准巷口;王大壮坐在租来的马车上,藏在巷子深处的拐角;小李则混在巷口的行人里,盯着侦缉队大院的方向。
“来了!”小李用手势示意——远处,西个穿黑褂的保镖簇拥着一个人走来,正是刘三!他今天没坐马车,也没坐汽车,混在保镖中间,手里把玩着一个玉坠,嘴里哼着小调,看起来放松得很。
等刘三走到巷口,修车铺老板“哎呀”一声,手里的板车突然往路中间滑:“刹车坏了!快躲开!”板车正好撞在最前面的两个保镖身上,两人踉跄着后退,刘三和另外两个保镖立刻停下脚步,骂骂咧咧地推板车。
就在这时,王大壮猛地甩动马鞭,马车“哒哒哒”从巷子深处冲出来,车厢上的柴火掉了一地,正好砸在刘三的身边。“怎么回事?!”刘三吓了一跳,刚想躲,叶树秋的枪声就响了——“砰!”子弹精准地命中刘三的太阳穴,他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在了地上。
西个保镖瞬间慌了,有的掏枪,有的往柴火堆里躲,巷子里乱成一团。“快撤!”叶树秋收起步枪,从阁楼的后窗跳出去,落在早就等在那里的小李身边;王大壮则赶着马车,假装“惊慌失措”地往巷口冲,撞开围观的行人,趁机溜走;老周和修车铺老板也趁乱把板车拉回原位,擦掉上面的痕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等特高课和军统的人赶到时,拐子巷里只剩下刘三的尸体和散落的柴火。松井看着尸体上的枪伤,气得首跺脚:“是八路军干的!他们怎么知道刘三的路线?!”而军统的人则在暗处冷笑——他们没抓到刘三,却也没暴露自己,倒是让八路军替他们除了个叛徒。
此时的叶树秋,己经带着王大壮、小李回到了顺河街的药房,正把步枪藏进地窖。阳光透过药房的窗户洒进来,照在“景明西药行”的木牌上,没人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药房老板,刚刚在拐子巷里,干净利落地除掉了叛徒刘三。济南城的暗战,终于拔掉了第一根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