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朱高煦带着精心准备的礼物前往东宫。侍从们抬着几个沉甸甸的红木箱子,里面装满了从交趾带来的特产。
“大哥近日可安好?”朱高煦笑着向迎出来的朱高炽行礼,又转向一旁的太子妃:“大嫂的气色越发红润了。”
朱高炽胖乎乎的脸上堆满笑容,拉着弟弟的手往殿内走:“二弟来得正好,昨日父皇还念叨你在交趾的政绩呢。”
进入东宫正殿,朱高煦命人打开礼箱。首先取出的是几个精致的琉璃罐,里面装着色泽金黄的罐头。“这是交趾新出的凤梨罐头和柑橘罐头,特意给大哥带的。”他知道太子嗜甜,又补充道:“还有新制的椰子糖,比京里的饴糖更清甜不腻。”
接着取出的是一套晶莹剔透的玻璃器皿——摆件、水杯、水壶、碗勺一应俱全。“这些玻璃器物是给大嫂的。”朱高煦对太子妃笑道:“虽说不如玉器贵重,但胜在晶莹剔透,夏日用来盛酸梅汤最是相宜。”
最后搬出来的是几个小箱子,里面装着西洋的八音盒、会跳舞的小人偶等新奇玩意。“这些是给侄儿侄女们解闷的。”
太子妃看着这些礼物,眼中闪过惊喜,却仍保持着端庄:“二弟太破费了。这般纯净的玻璃,怕是价值不菲吧?”
“大嫂说笑了。”朱高煦摆手道:“交趾如今能自产玻璃,虽产量不高,但自家人用还是够的。”
寒喧过后,朱高煦渐渐切入正题:“大哥,小弟此次回京,是想奏请推行海外封藩之制。如今宗室人口日增,长此以往国库恐难支撑。若能让部分宗室海外就藩,既可缓解压力,又能开拓疆土。”
朱高炽捧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眉头微蹙:“二弟此议虽好,但杨士奇等人必定反对。他们最重祖制,定然以‘祖宗之法不可变’为由阻挠。”
朱高煦脱口而出:“杨士奇不是大哥你的人吗?他怎会……”
“慎言!”朱高炽急忙捂住弟弟的嘴,紧张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大家同朝为臣,不过因公务有所往来,杨士奇怎会是我的人?”
朱高煦这才意识到朝中局势已变。朱高炽苦笑着解释:“这半年来,父皇因我与文官走得近,已经多次斥责。上月修缮文华殿超支百两,父皇就当众说我‘与文臣沆瀣一气’。”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杨士奇等人虽常与我议事,但那都是公务。如今父皇最忌惮皇子与朝臣结交,二弟切记谨言慎行。”
朱高煦恍然大悟,沉吟片刻后说道:“既然如此,不如由我单独上奏。大哥只需在父皇问及时,表示支持即可。”
“二弟有所不知,此事需从长计议。”朱高炽轻轻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不过未必没有转圜馀地。杨士奇等人反对海外封藩,无非是担心藩王坐大。但若是能让他们看到此举对巩固中央集权的好处……”
他缓缓起身,在殿内踱步:“首先,要让他们明白,将藩王分封海外,反而能减轻他们对中原政务的干预。到时候这些藩王远在海外,即便有心干预朝政,也是鞭长莫及。”
朱高炽停下脚步,看向朱高煦:“最重要的是,要让文臣们看到,他们可以在海外藩国推行儒教,传播圣人之学。杨士奇最重教化,若能让他门生担任海外藩国的学政,主持教化之事,他岂会不动心?”
朱高煦忍不住插话:“可是大哥,在士大夫眼中,去海外无异于流放。他们怎么可能让自己的门生去做什么学政?最多也就是挂个虚名,人还留在大明。”
朱高炽微微一笑:“正因为是虚职,才更好操作。让杨士奇的门生挂个学政之名,既不用真的远赴海外,又能彰显教化之功,何乐而不为?况且……”他压低声音:“这些虚职的俸禄,可由藩王支付,对朝廷而言有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朱高炽忽然正色道,“此事还需二弟配合。你要在奏折中明确写出,海外藩国必须沿用大明律法,藩王不得私自拥兵超过三个千户,重要官员需经朝廷任命。”
朱高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但随即又提出新的顾虑:“大哥考虑周全。不过……”他话锋一转,“方才大哥说藩王不得私自拥兵超过三个千户,这点小弟以为不妥。海外环境复杂,三个千户的兵力恐怕连海盗都难以应付,更别说开拓疆土了。这样的条件,哪个藩王愿意去?”
朱高炽闻言大笑:“二弟啊二弟,你这是在海外待久了,忘了朝堂上的规矩。”他凑近低声道:“这三个千户是明面上的数字。藩王到了海外,完全可以‘以商养兵’,商队的护卫、港口的守备,这些都不在兵额之内。只要不明着建军营、设番号,父皇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见朱高煦仍有疑虑,朱高炽继续解释道:“这三个千户的限制,主要是为了安抚文臣。若是明说可以拥兵数万,杨士奇他们岂能答应?等藩王在海外站稳脚跟,自有变通之法。”
朱高煦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大哥的意思是,明面上严格限制,暗地里给予便利?”
“正是。”朱高炽点头,“不过此事需循序渐进。首批海外藩王,确实需要足够的兵力自保。二弟可在奏折中写明,首批藩王可拥兵一卫,其中水师两个千户,专司护航剿匪。待局面稳定后,再逐步削减至三个千户。”
朱高煦会意一笑:“小弟明白了。明日早朝,就看大哥运筹惟幄了。”
“不过……”朱高炽忽然正色道,“此事还需二弟配合。你要在奏折中明确写出,海外藩国必须沿用大明律法,重要官员需经朝廷任命。特别是要强调,海外藩国虽可自治,但仍需岁岁来朝,年年进贡。如此方能打消文臣们的顾虑。”
朱高煦郑重点头:“大哥考虑周全。小弟这就去修改奏折,既要让文臣挑不出错,又要给藩王留足施展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