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散尽的战场上,朱高煦卓立高处,目光如炬地扫视着战后景象。朝阳初升,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玄色披风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脚下的土地还散发着硝烟和血腥的气息,远处传来伤兵的呻吟声和军医的安抚声。
此役共歼敌三千二百馀人,其中白莲教信徒和张文远的亲卫占了八成以上。得益于精良的装备优势,明军仅战死二十三人,伤三十八人。战场上尸横遍野,阵亡将士的遗体已被妥善收殓,伤兵们也得到了及时救治。
朱高煦缓步走下高地,战靴踏过焦黑的土地。他注意到一处被火炮轰击过的阵地,地上散落着叛军丢弃的兵器。弯腰拾起一把残破的腰刀,只见刀身上还刻着“福州卫”的字样。他的眉头微蹙,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传令各营,”他对随行的参军说道,“仔细清点战场,阵亡将士的遗物要妥善保管,待战后送回其家人手中。”
“孙成,”朱高煦沉声下令,声音在晨风中格外清淅,“你立即率领神机营严守船厂,修复受损工事,同时加强沿海警戒,谨防敌军反扑。”
孙成单膝跪地,铠甲铿锵作响:“末将已命人加固船厂围墙,并在各要害位置增派哨岗。”
朱高煦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远处的海平面:“敌军虽败,但白莲教根基未除。你需特别注意夜间警戒,防止敌人趁夜偷袭。”
说罢,他转身对身旁的副将陈远吩咐:“点齐本王的亲军,即刻随我赶往福建都司。我们必须趁热打铁,彻底肃清残敌。”
陈远立即整队,五百精锐骑兵很快集结完毕。战马嘶鸣,铁甲铮铮,在朝阳下闪耀着寒光。同时剩馀的四百八十二名锦衣卫也在沉炼的带领下集结完毕。
夜幕降临,朱高煦亲率近千名精锐快马加鞭,连夜奔赴福建都司。马蹄声在寂静的官道上回荡,惊起林中的飞鸟。沿途经过几个村庄,百姓们闻声闭户,只有几处窗户透出微弱的灯光。
“殿下,”陈远策马靠近,“前方十里就是福建都司的营地,是否先派斥候打探?”
朱高煦勒住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不必。我们就是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抵达都司衙门时,已是子夜时分。衙门前守卫的士兵见到这支突如其来的骑兵队伍,顿时惊慌失措。朱高煦高举朱棣通过混在锦衣卫中的特使秘密交给朱高煦的虎符。都司衙门的官兵见符如见君,纷纷跪地听令。
“传本王令,”朱高煦站在都司大堂,声音铿锵有力,“福建诸卫立即出动,搜捕溃逃的漳州、福州两卫官兵。凡就地投降者,本王担保既往不咎!”
大堂内烛火通明,各级将领肃立听令。朱高煦走到巨大的海防图前,手指划过几个关键位置:“重点搜查这几个沿海村落,溃兵很可能藏匿于此。”
就在大军出动的同时,沉炼率领的锦衣卫在张文远府中有了重大发现。他们在书房暗格内搜出大量往来书信,这些密信不仅详细记录了张文远与白莲教、福建布政使、按察使等人的走私往来,更发现了白莲教蛊惑福建官员脱离朝廷的密函。
“殿下,“沉炼快步上前,呈上刚刚查获的罪证,“这些书信往来至少已有三年之久,涉案金额估计达数百万两白银,更包括军械、硝石等违禁物资。看来这些人图谋已久。”
朱高煦仔细翻阅着这些罪证,面色愈发凝重。随着案卷的逐步整理,这场震动东南的大案终于水落石出。
而此刻,福建布政使周文渊和按察使李正淳在府中已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烛光摇曳的书房内,两人相对而坐,面色惨白。
“大人,张文远战败,锦衣卫已经开始拿人了!”一名家仆仓皇来报,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颤斗。
周文渊手中的青瓷茶盏“啪“地落地,碎裂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快,从密道走!立即前往码头!”
与此同时,朱高煦正在都司衙门运筹惟幄。他早已料到这些涉案官员会狗急跳墙,早已布下天罗地网。
“传令,”朱高煦对身旁的副将陈远下令,“你立即率领舰队封锁出海口,绝不能让一条船溜走!”
陈远领命而去,很快便组织起一支由六十二艘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黎明时分,舰队在闽江口展开阵型。
舰队内核是船厂新建的两艘五千料战船“洪武号”和“永乐号”。这两艘巨舰巍峨如山,船体采用最新的水密隔舱设计,各配备三十门新式洪武炮。主炮射程可达两里,炮手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神机营精锐。
二十艘二千料大船分列两翼,这些船只虽然规模稍小,但机动性更强。每船配备十门火炮,船身还装备了拍杆、弩炮等近战武器。船队按照“双纵队”排列,形成交叉火力网。
另从福建都司调集三十艘老式平底船,这些船只吃水浅,适合在近岸浅水区巡逻。每船配备床弩和火箭,虽然火力不如大船,但数量众多,可以形成密集的巡逻网。
还有十个投诚家族进献的十艘商船,这些船只经过改装,拆除了部分货舱,加装了护板和基础火器。虽然战斗力有限,但熟悉当地水道,可以作为向导船。
就在舰队紧张布防的同时,朱高煦又连下两道命令:
“命福建各卫所立即封锁所有陆路要道,特别是通往港口的官道。”
“锦衣卫立即行动,缉拿所有涉案官员!”
夜色中,多路兵马同时出动。福州城四门紧闭,城墙上火把通明,守军严格盘查过往行人。各条要道上都设有关卡,骑兵巡逻队来回巡视。
周文渊等人的车队刚出城就被守军拦下。锦衣卫缇骑手持驾帖,将一众官员当场擒获。而海面上,几艘企图趁夜出逃的走私船也被严阵以待的舰队截获。
黎明时分,陈远来报:“殿下,共截获企图外逃的船只四十三艘,擒获涉案人员近百人。缴获走私货物包括白银一百八十三万两、瓷器二百箱、丝绸一千匹。”
朱高煦站在“洪武号”的甲板上,望着晨曦中逐渐清淅的海岸线。朝霞映照着他坚毅的面容,这场精心布置的围捕,终于将福建官场的蛀虫一网打尽。
海风轻拂着战旗,也吹动着朱高煦的思绪。他转身对陈远说:“立即将缴获的物资登记造册,涉案人员分开关押。命人快马加鞭,将战报送往京师。”
接下来的日子里,朱高煦坐镇福州,开始整顿福建军政。他首先重新整编了卫所军队,将漳州、福州两卫的降兵打散重组,委派可靠的将领统率。同时严查军械库,更新老旧装备。
在政务方面,他暂代布政使职权,清查帐册,整顿吏治。那些参与走私的官员被革职查办,空缺的职位则交由没和涉案官员同流合污的官员暂代。
水师建设更是重中之重。朱高煦亲自视察船厂,督促新舰建造。他还从神机营抽调骨干,训练水师官兵操作新式火器。每日清晨,闽江口都会传来隆隆的炮声,那是水师在进行实弹演练。
这场战役的影响远远超出了福建一地。消息传开后,东南沿海各卫所纷纷自省整肃,走私活动大为收敛。朝廷也借此机会加强了对沿海卫所的控制,重新确立了海防体系。
而朱高煦经此一役,不仅巩固了在福建的势力,更向朝廷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他站在船头,望着浩瀚的大海,心中已经开始规划更宏大的蓝图——一支能够弛骋大洋的强大水师,一个海疆安宁的盛世明朝。
海鸥在桅杆间盘旋,帆船破浪前行。朱高煦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更大的挑战还在前方。但他坚信,只要坚持改革,锐意进取,大明的海疆必将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