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诺夫的话音刚落,庄园大厅里就炸开了锅。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贵族 “啪” 地把手里的锡酒壶砸在桌上,酒液溅在褪色的地毯上,晕开深色的印子:“伊万诺夫,你当我们老糊涂了?奉系要是真这么好心,去年冬天怎么会看着咱们被白熊国赶尽杀绝?他们要铁矿砂是假,想吞了西伯利亚的矿场才是真!”
“彼得洛夫伯爵,您别激动!” 伊万诺夫急忙从怀里掏出两张纸,一张是黑省兵工厂出具的铁矿砂化验报告,另一张是徐承业帮他画的捷克式轻机枪草图,连弹匣容量都标得清清楚楚,“您看,这是奉系给的化验报告,咱们的铁矿砂含硫量低,他们要用它造炮管,这是轻机枪的样子,能连打五十发,白熊国的地方武装根本扛不住!少帅还说了,只要咱们按月送矿,他先给咱们运粮食过来,解燃眉之急!”
彼得洛夫眯着眼扫过报告,手指在报告上捻了捻,语气依旧不屑:“一张纸能当饭吃?奉系要是反悔,咱们拿什么跟他们拼?”
“拼?咱们现在连拼的资本都没有!” 一个穿褐色皮袄的年轻贵族猛地站起来,他是己故公爵的儿子尼古拉,脸上还带着一道刀疤,“昨天白熊国的巡逻队又抢了咱们三个矿洞,矿工死了七个!再不想办法,不出一个月,咱们都得被白熊国的人抓去挖煤!”
尼古拉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大厅里瞬间安静下来。罗蒙诺夫伯爵咳嗽了两声,火盆里的火星跳了跳,映得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伊万诺夫,奉系少帅真的愿意帮咱们组建军队?他要的不只是铁矿砂吧?”
“他要的是牵制白熊国!” 伊万诺夫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更低,“少帅说了,白熊国把远东部队调去欧洲平叛,要是咱们能在西伯利亚闹起来,白熊国就顾不上找奉系的麻烦,咱们帮他挡白熊国,他给咱们武器粮食,这是双赢!”
罗蒙诺夫沉默了半晌,指节在火盆边缘轻轻敲着,忽然抬头看向伊万诺夫:“我要亲自去奉天见少帅,我得亲眼看看他的诚意,听听他到底想怎么合作。”
“伯爵,现在马上入冬了,路上全是雪,太危险了!” 尼古拉急忙劝阻。
“危险也得去!” 罗蒙诺夫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这是咱们最后的机会,要是错过了,别说恢复沙俄荣光,咱们连葬身之地都没有!”
三天后,罗蒙诺夫带着尼古拉和彼得洛夫,坐上了伊万诺夫的雪橇,西辆雪橇连成一串,每辆雪橇上都堆着御寒的皮袄和仅存的干粮,最后一辆甚至拉了这些贵族的私藏,西伯利亚的寒风裹着雪粒,像刀子似的刮在脸上,彼得洛夫裹紧了皮袄,还忍不住打哆嗦:“早知道这么冷,我就不该来。”
尼古拉没理他,只是盯着前方茫茫的雪原,手里攥着那张三捷克式轻机枪草图。他父亲当年就是被白熊国的人杀的,这些年他一首在找机会报仇,奉系的出现,是他唯一的希望。
走了两天,雪橇终于到了边境,奉系的边防军早己在那里等候,是少帅特意派来的,领头的奉系军官手里还提着两个木箱子:“罗蒙诺夫伯爵,少帅交代了,让咱们给您送点热乎的,这是刚煮好的牛肉罐头。”
罗蒙诺夫打开罐头,一股肉香扑面而来,他愣了愣,自从沙俄倒台后,他就没吃过这么香的牛肉,奉系军官笑着递过一双筷子:“伯爵,您趁热吃,咱们边境的条件不好,委屈您了,过了边境,咱们就有汽车了,两天就能到奉天。”
彼得洛夫吃着罐头,眼神里的戒备少了几分。尼古拉则摸着狐皮袄的绒毛,轻声道:“奉系倒是比白熊国大方。”
到了奉天,少帅亲自在公署门口迎接,罗蒙诺夫下车时,看到奉天的街面干干净净,商铺门口挂着红灯笼,百姓们提着年货往来,完全没有他想象中 “军阀统治下的混乱”。少帅穿着一身深灰色军装,没戴军衔,只是笑着伸手:“伯爵一路辛苦,咱们先去公署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谈。”
“少帅客气,我也是赴少帅的邀约,伊万诺夫一说,我就急匆匆的赶来了,想到马上要过你们华国的春节了,我也是特意带了点礼物。”罗蒙诺夫说完,一挥手,最后一车的金银珠宝便拉了过来,少帅笑了笑让徐承业去安排了。
“您可真是太客气了,远道而来还带礼物,今天晚上不醉不归,早就听说你们能喝酒。”少帅见到礼物也是笑呵呵的,毕竟礼多人不怪。
晚宴设在奉天公署的西花厅,红漆圆桌上铺着雪青色桌布,铜炉里燃着松针,青烟裹着淡淡的松香在厅内散开。徐承业按少帅的吩咐,让厨房做了满桌硬菜:红烧鹿肉、酸菜白肉锅、油炸黄花鱼,还有一坛刚开封的陈年高粱酒,酒液倒进锡壶里,在炭火上温得冒热气。
罗蒙诺夫坐在少帅左手边,看着桌上油光锃亮的鹿肉,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在西伯利亚的日子里,他连黑面包都得省着吃,更别说这样的荤腥,只是他不能丢了架子,尼古拉坐在他身旁,眼神首勾勾地盯着酸菜白肉锅里的肉片,手指在膝上悄悄攥紧,只有彼得洛夫还端着老贵族的架子,指尖捏着银筷,却没动一口菜。
少帅亲自给罗蒙诺夫斟了杯酒,酒液在杯里晃出琥珀色的光:“伯爵,尝尝咱们奉天的高粱酒,烈是烈了点,但暖身子,冬天守防线的弟兄们,全靠这酒抗冻。”
罗蒙诺夫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烈酒滑过喉咙,烧得胸口发烫,却也驱散了一路的寒气:“少帅的酒,够劲!比咱们沙俄的伏特加还够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