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还有何事?”
虚若依旧慵懒。
鸠摩智目光微闪,压低声音,语气带几分诱引:“贫僧听闻,大理段氏有一门绝世武学,名曰‘六脉神剑’,能以无形剑气伤人,神妙无方,堪称武林一绝。”
他边说边细察虚若反应,却见对方只眨了眨眼,似无甚兴趣。
“所以呢?”
虚若语意阑珊,“这什么六啊、剑的,听来就颇耗心神。”
鸠摩智一滞,忙道:“此等神功,若能得窥一二,于武学修行大有裨益!贫僧欲往大理一行,探寻此功踪迹。小师父武功深湛,若愿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岂非美事?”
“同行大理?”
虚若却摊了摊手,摇头道:“山遥水远,徒耗精力。有那闲遐,不如多扫几阶地,多眠几个时辰。”
鸠摩智见他拒绝干脆,心下焦急,脱口道:“路途一切起居自有贫僧打理,绝不劳小师父费心!届时或可雇请舟车,小师父安坐其中,赏玩山水即可,绝不费半分气力!”
他顿了顿,见虚若仍似不为所动,又加重筹码:“而且,据贫僧所知,姑苏慕容氏公子慕容复,似亦对天下武学颇有兴趣。我等若得六脉神剑,或可顺路往姑苏……那‘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斗转星移神功,说不定……亦能一观。”
虚若闻及斗转星移,眼眸方才亮了一瞬。
何止斗转星移呢,那还施水阁中的小无相功也可一并获得!
但他脸上仍是不动声色,只略作沉吟,叹道:“大师设想虽好,然小僧仅是少林藏经阁内一扫地僧,无职无份,岂能随意远游?寺规森严,恐难成行!”
鸠摩智见其口气稍松,心下暗喜,面上却故作神秘一笑:“小师父不必忧心此事,明日之后,或自有转机。届时小师父只需顺势即可,贫僧自有办法,让小师父能名正言顺随贫僧下山!”
“哦?”
虚若挑眉,见鸠摩智成竹在胸,倒被勾起一丝好奇。
这大和尚,又在作何谋划。
难道?
“也罢,若果真那般便宜,小僧或可考虑。然有言在先,若觉疲累,小僧随时折返回来!”
虚若一副无可无不可之态。
鸠摩智见终说动他,顿时心喜,忙应道:“自然,自然!绝不敢劳动小师父!”
二人又低语数句,约定明日见机而行,旋即各自悄然散去。
少顷,虚若回到藏经阁时,月已西斜。
阁内一片沉寂,只有熟悉的檀香混合着旧书卷的气息萦绕不去。
他刚轻手轻脚地摸回自己常打盹的角落,却见那道佝偻的身影,依旧握着那把破旧的扫帚,在空旷的大殿中央,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根本不存在的尘埃。
月光通过高窗,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虚若脚步顿了顿,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溜达过去,习惯性地凑到老僧身边,压低声音嘀咕:“老师父,您说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总有人喜欢跑来跑去,是不是也挺费鞋的?”
老僧扫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仿佛根本没听见。
虚若也不在意,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唉,不过话说回来,老是待在一个地方也挺闷的!”
“听说山下的豆腐脑是咸的,还有种叫‘火锅’的吃食,能把各种菜丢进去乱煮,听着就热闹……就是不知道吃起来省不省事?”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向往,几分尤豫,还有他那标志性的,对“省事”的执着。
这一次,那永恒不变的扫地声,却忽然停了下来。
虚若一愣,惊讶地转头。
只见那老僧缓缓直起些微佝偻的腰背,第一次,主动抬起了那双总是浑浊不堪的眼睛,看向虚若。
月光下,那双眼眸深处,竟似有古井微澜,清澈了一瞬,映着点点星辉。
“心不静,何处皆喧闹;心若定,红尘亦禅堂!”
老僧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异常清淅,每个字都象刻着岁月的年轮,缓慢地落入虚若耳中。
虚若张了张嘴,一时竟忘了该怎么接话。
这老和尚……居然主动开口了?
老僧目光在虚若脸上停留片刻,那洞察世事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他方才与鸠摩智的交手,也看穿了他此刻蠢蠢欲动又嫌麻烦的心思。
却不再多言,只从他那件洗得发白的僧袍袖中,摸出一本薄薄泛黄、边角磨损严重的小册子,递了过来。
册子封面无字,纸质粗糙。
虚若下意识接过,指尖触及册子的瞬间,信息已然涌入脑海:
【你获得无名医经,内载调和阴阳、疏通气脉之法,兼有少林秘药‘六阳正气丹’、‘玉灵散’等古方配制详解。
你已洞悉其药理精髓与内力疗伤、化毒培元之妙用。】
【你将诸多古方化古为新,增其效而简其法,使内力疗伤、化毒培元之妙用臻至新境。】
无数药理知识自然而然地出现咋虚若的脑海之中。
他这才发现,此非单纯的医书,其中许多调息法门竟与内力运用息息相关,分明是一门极高深的疗伤、化毒、乃至辅助修炼的功法!
而那两种秘药,更是少林不传之秘,功效神异!
虚若心中一震,抬头看向老僧,却见对方已重新低下头,拿起扫帚,再次开始了那缓慢而永恒的重复动作。
沙……沙……
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听幻觉。
虚若捏着那本无字医经,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他低头看了看册子,又抬头望了望窗外即将隐没的月色,最后目光落回那佝偻的背影上。
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笑意。
他朝着老僧的背影,认认真真地合十行了一礼。
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
将医经小心翼翼揣进怀里,虚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慢悠悠地踱回自己的铺位。
“山下啊……听起来是挺麻烦的。”
他打了个哈欠,咕哝着躺下,“不过,要是真有不用走路就能到的法子,顺便还能尝尝那咸豆腐脑和乱炖的火锅……似乎也不是不能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