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耳所说的小院确实偏僻,位于酒馆后巷最深处,院墙歪斜,木门上的锁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
院内比想象中干净,只有几捆干柴堆在角落,一口废弃的石磨半埋在土里。一间低矮的土坯房,窗户纸早已破损,透着股霉味。
“条件差了些,但胜在清静。”
林风走进屋内,里面只有一张破木床,一张歪腿桌子和一个掉漆的木柜。灰尘不算厚,显然偶尔有人打扫。
阿雅跟着进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暂时的容身之所。比起一路上的风餐露宿和担惊受怕,这里已经算得上安稳。
“我们要在这里住下吗?”她小声问。
“暂时。”林风将行囊放在床上。
“你需要熟悉这里的环境,至少知道去哪里打水,哪里能买到食物。”
他看向阿雅,语气平静。
“我不能一直跟着你,你要学会自己应付一些事。”
阿雅怔了怔,随即用力点头,眼神里多了些坚定。她知道林风说得对,依赖别人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我我会尽快学会的。”
林风没再多说,开始检查这个小院。院墙不算高,但足够阻挡大部分窥探。走到院门后,手指在门闩和门轴上轻轻摸索,感受着木质的老化程度。
“晚上我会在门上做些布置。”
“有人强行闯入,会发出声响。”
阿雅似懂非懂地点头,看着林风沉静专注的侧脸,心里莫名安定。
简单安顿后,林风带着阿雅再次出门,这次是去采购一些必需品。
城西的集市比主街更加混乱拥挤,地面污水横流,两旁摊贩的叫卖声嘶力竭。
林风买了些米面、肉干和易于储存的蔬菜,又添置了两床还算干净的铺盖。阿雅跟在他身后,努力记着来时的路和几家看起来还算规矩的店铺。
在一个卖杂货的摊子前,林风停下来,挑拣着几样不起眼的小东西。
一小包铁蒺藜,几根粗细不同的牛筋绳,还有一块质地坚硬的油石。
“客官,您这眼光可真好。”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搓着手笑道。
“这油石是北边黑岩山出的,磨刀最是利爽。这几根牛筋绳也结实,捆个野猪都挣不断。”
林风没理会他的吹嘘,付了钱,将东西收起。
阿雅看着那些东西,隐约猜到它们的用途,心里有些发紧。
回去的路上,经过一家药铺。林风脚步顿了顿,带着阿雅走了进去。
药铺里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郁的草药味。柜台后坐着个戴着单片眼镜的老者,正慢条斯理地捣着药碾。
林风报了几样草药的名字,都是些常见的止血、化瘀、驱寒的药材。
老者抬起眼皮,看了林风一眼,没多问,转身从身后的药柜里抓药、称重、包好。
“承惠,一枚银币又三十铜钱。”
林风付了钱,拿起药包,目光却落在柜台角落一个不起眼的小篓里。里面放着些品相不佳、或是被虫蛀了的药材。
他伸手从里面捡出几株干枯发黄、叶片呈锯齿状的草药。
“这个,怎么卖?”
老者瞥了一眼,随意道。
“驱虫的苦艾草,品相差,放着也是扔,五个铜子拿去。”
林风付了钱,将这几株苦艾草也收了起来。
阿雅一直安静地看着,直到走出药铺,她才忍不住小声问。
“林大哥,你买这些没用的草药做什么?”
“有用。”
林风简短回答,没有解释。
回到小院,天色已近黄昏。
林风让阿雅去收拾屋子,自己则开始布置。
他先将买来的铁蒺藜,小心地撒在院墙根下和窗台外侧不易察觉的角落。
又将牛筋绳在院门内侧做了几个简单的绊索,连接着几个空的瓦罐。一旦有人夜里闯入,触动绊索,瓦罐落地碎裂的声音足以惊醒屋里的人。
最后,他将那几株干枯的苦艾草揉碎,混合着一些从集市角落刮来的硝土,小心地撒在院墙四周和门窗缝隙处。
阿雅收拾完屋子出来,正好看到林风在做这些。她吸了吸鼻子,闻到一股苦涩中带着刺鼻的气味。
“这是”
“苦艾草混了硝石,一些嗅觉灵敏的畜生不喜欢这味道,能防蛇虫,也能让某些追踪的猎犬迟疑。”
林风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解释道。
阿雅恍然大悟,看着林风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钦佩。她没想到,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竟有这般巧妙的用途。
夜幕缓缓降临,黑石城华灯初上,小院内,林风点燃了一盏小小的油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陋室。
他将买来的食物简单加热,和阿雅分食。
吃饭时,两人都很沉默。
“林大哥”
阿雅放下碗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我们今天打了那些青衣人,他们他们会不会来报复?”
“会。”林风回答得没有犹豫。
阿雅脸色微白。
“但这里是黑石城,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大规模动手。”
林风继续道,语气依旧平静。
“更大的可能是暗中下手,或者找别的麻烦。”
他看向阿雅。
“害怕了?”
阿雅抿了抿嘴唇,摇摇头,又点点头。
“有点但更多的是不甘心。”
她抬起头,眼中有着倔强。
“我只是想活下去,为什么他们总要逼”
林风看着跳跃的灯火,没有回答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晚上警醒些。”他吹熄了油灯。
“轮流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