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温晚晴眼里,他这个流落在外四十五年的亲生儿子,或许有点小聪明,有点硬骨头,但在苏铭哲这种经过精英教育洗礼的豪门继承人面前,不过是个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所以,她才急着给这百分之三。
温晚晴再次将那份蓝色文档夹往前推了推,语气变得语重心长,甚至带上了一丝恳求。
“有了这些,就算你输给了铭哲,你也能保住一家老小的富贵。你可以带着静雅和孩子们出国,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
她看着林凡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林凡,拿着吧。这不仅仅是底气,也是你的退路。”
林凡盯着那份文档夹。
“您觉得我会输,是吗?”林凡问。
温晚晴沉默了片刻,避开了他的视线:“我只是……不想看到你输得太惨。”
“所以,您这是在给我买‘战败保险’?”
林凡坐直了身体,那种慵懒的姿态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利剑出鞘般的锋芒。
他伸出手,按在那份蓝色文档夹上。
“可惜,我这个人,从来不走回头路。”
他拿起签字笔,翻开协议的最后一页。
没有丝毫尤豫,笔尖落下,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但这百分之三,我收下了。”
林凡合上文档夹,将其推到桌角,动作干脆利落。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温晚晴,嘴角勾起一抹令人玩味的弧度。
“但我不会把它当成退路,我会把它当成武器。谢谢,您给了我一把好刀。”
温晚晴猛地抬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变成了深深的复杂。
“你……”温晚晴欲言又止,最后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羊绒披肩,恢复了苏家主母的端庄,只是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不拦着你。”
温晚晴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这百分之三的股权变更,明天上午就会在董事会公示。你自己……好自为之。”
门“咔哒”一声关上了。
随着温晚晴的离开,那股淡淡的高级香水味也逐渐散去。
林凡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他离开办公室。
刚上电梯,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林凡按下接听键,没有先开口,只是静静地听着。
“林总。”听筒里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紧接着是深深吸气的声音,象是要把肺里的废气都置换出去,“我是高聿明,你……没事吧?”
林凡看着电梯镜面里自己那张略显疲惫的脸,嘴角微微上扬:“高总,消息挺灵通。”
“这圈子就这么大,尤其是坏事,传得比流感还快。”高聿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听说昨晚……令爱出事了?”
“多谢关心,已经没事了。”林凡回答得很平静,平静得象是在说别人的事。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紧接着是深深吸气的声音,显然对方也在抽烟。
高聿明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还有一种难以掩饰的复杂情绪:“林总,你是个狠人啊!女儿刚从绑匪手里救出来,第二天就能神色如常地去公司开会,听说,你在苏氏大楼里力排众议,一脚踢开了秦家看好的启储科技,反手收购了快要破产的绿能电储。”
他顿了顿,吐出一口烟雾,语气里多了几分玩味:“听说苏铭哲在会议室里脸都绿了?林总,你这是在拿刀子往苏家大少爷心窝上捅啊。”
“捅了吗?”林凡看着车库顶上昏暗的灯管,淡淡道,“我只是在自卫。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我从来不是兔子。”
“确实不是兔子,是狼。”高聿明笑了两声,但笑意未达眼底,“方建我知道,那是圈子里的老黄牛了。技术底子极其扎实,在国内能排进前五。可惜这人运气太差,碰上资本寒冬,又被合伙人坑了。这几年在这个泥潭里挣扎,也就是吊着一口气。”
“所以呢?”
“所以你救了他的命。”高聿明说得很笃定,“没有苏氏这笔钱,绿能撑不过这个月。方建那个人我了解,心气高,要是公司破产,他可能会从楼上跳下去。”
“救不救的,我不知道。”林凡手指轻轻敲击着方向盘,节奏缓慢而压抑,“我只知道,作为交换,我要他的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什么意思?”
“我给了方建三个月。”林凡的声音平静得象是在说今天晚饭吃什么,“三个月内,我要看到第一批完全适配秦家构件的储能系统上线运行。做不到,不仅绿能归我,他和他的团队,还得背上巨额债务,净身出户。”
“嘶——”
一声清淅的倒吸凉气声从扬声器里传出来。
“三个月?这根本不符合物理规律!”
“物理规律是死的,人是活的。”林凡淡淡地说,“方建签了对赌协议。做不到,他净身出户,背上几千万的债。的股份。”
“你这是在逼他去死……”高聿明的声音里透着一股荒谬感,“哪怕他是爱因斯坦转世,也不可能一个人在三个月内搞定这套系统。这需要顶级的架构师,需要最前沿的算法支持,需要……”
“需要你。”
林凡打断了他。
三个字,象是一颗钉子,精准地钉进了高聿明逻辑的死角。
高聿明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他一个人做不到,但加之你,或许可以。”林凡的语气变得诱惑而危险,“你那天晚上在车前盖上画的‘负向筛选法’,方建的工程落地能力,再加之苏氏的资金。高聿明,这难道不是你梦寐以求的舞台吗?”
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
“林总,你这是……已经把我算进去了?”高聿明苦笑,“你早就知道我会给你打这个电话?”
“我不知道。”林凡实话实说,“但我知道,一个看着朴玉被扔进泥坑里的工匠,是忍不住不去捡的。你那天晚上既然会出现在那块荒地上,就说明你心里的火还没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