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岳川在一旁看着，心里暗暗咂舌。
林凡这一手太绝了。
给足了面子，给足了里子，然后反手就是一把刀架在脖子上。
这就是所谓的“慈不掌兵，义不理财”。
方建死死盯着那份协议，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根暴起。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三个月……那是把人当牲口使的时间表。
但他有的选吗？
如果不签，绿能明天就会破产，他背着一身债，这帮兄弟跟着他失业。
如果签了，至少还有一条活路，一条通往光明的血路。
“林总。”方建的声音沙哑得象是在砂纸上磨过，“您这是……要我的命啊。”
林凡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逼视灵魂的压迫感。
“方总，你搞错了一件事。”林凡身体前倾，盯着方建的眼睛，“你的命，不值钱。在这个资本吃人的世道里，只有结果才值钱。”
几个年轻工程师面面相觑，眼里的光黯淡下去。
刚吃进去的红烧牛肉面，这会儿在胃里翻江倒海，沉甸甸地坠着。
这就是资本家。
给你吃顿好的，是为了让你有力气上刑场。
“方总。”林凡继续开口，声音低沉，“你觉得我在逼你，在要你的命，是吗？”
方建没吭声，但那绝望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那你知不知道……”林凡身体前倾，那双深邃的眸子死死锁住方建，象两把钩子，“也有人，想要我的命。”
方建一愣。
刘岳川坐在旁边，眼皮猛地跳了一下。
“昨天晚上，我女儿被绑架了。”
这句话象一颗炸雷，在狭小的会议室里轰然炸响。
方建张大了嘴，陈工的眼镜差点滑下来。
几个年轻人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惊恐地看着林凡。
“就在江城，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林凡的语气依旧平静，平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方健猛地站了起来。
“绑……绑架？”
他的嘴唇哆嗦着，他只是个做技术的生意人，虽然背了一身债，但接触的最黑暗的一面也不过是债主堵门泼油漆。
绑架这种只在警匪片里出现的情节，离他太遥远了。
几个年轻工程师更是吓到说不出话，那个刚才被烫了手的年轻人，此刻连呼吸都屏住了。
“我不妨直说，如果今天上午，我没有出现在那个会议室里。”林凡盯着他的眼睛，“那么现在通过董事会决议的，就是启储科技。而你，就只能等着明天破产清算，背上一辈子还不清的债。”
方建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
他是个聪明人，林凡的话虽然没挑明，但他听懂了。
绑架林凡的女儿，是为了阻止林凡参会。
阻止林凡参会，是为了让启储科技上位。
这是一条血淋淋的因果链。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方建喃喃自语，声音干涩，“那……那孩子现在呢？”
“我女儿没事，谢谢关心。”
林凡抬起头，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没有劫后馀生的庆幸，只有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
“但是方总，我等不了。”
林凡的手指在协议书上重重一点，“三个月，是我能给出的极限。因为有人不想让我赢，有人想让我死，甚至不惜动我的家人。我必须在他们下次动手之前，拿出一张让他们闭嘴的成绩单。”
“这张成绩单，就是你们。”
林凡身体前倾，那种压迫感排山倒海般袭来，“所以，别跟我谈什么客观困难，别跟我说技术瓶颈。我现在是在拿身家性命陪你们赌，你们要是跟不上我的节奏……”
林凡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就别怪我把你们当弃子。”
方建死死盯着桌上那份协议，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
三个月。
这不仅仅是时间的问题，这是在挑战物理极限。
但他脑子里回荡的，全是林凡刚才那句话——“有人想要我的命”。
方建转过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团队。
那个刚才被烫了手的小伙子，叫陈默，是团队里最有天赋的架构师，才28岁，本来有个谈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因为拿不出彩礼，分手了。
还有那个正在擦眼镜的老张，四十多了，老婆刚怀二胎，房贷压力大得头发都白了一半，据说还背了不少网贷。
他们跟着自己，本来是想搏个未来，结果搏成了一地鸡毛。
方建深吸一口气。
“林总。”方建笑得比哭还难看，“您都敢拿身家性命陪我们玩，我们这帮光脚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签字笔，拔开笔帽。
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力透纸背。
最后一笔划下去的时候，笔尖甚至刺破了纸张。
方建签完，把笔往桌上一拍，那声响在寂静的会议室里如同枪响。
“林总，从今天起，这条命卖给你了！”方建站得笔直，胸膛剧烈起伏，“别说三个月，就是三个星期，只要还在喘气，我们就死磕到底！”
身后的几个工程师被这场面感染，一个个也都站了起来，眼神里的迷茫变成了决绝。
“干，我就不信了！”
“干了！大不了就是个死！”
林凡看着这一幕，紧绷的嘴角终于松弛了一些。
他不需要一群只会听话的绵羊，他需要的是一群饿狼。
只有饿狼，才能在苏铭哲这种老狐狸的围剿下撕开一条血路。
“好。”
林凡站起身，伸出手。
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一只干燥、有力，掌心薄茧；另一只潮湿、颤斗，却象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合作愉快。”林凡的声音不大，却象是一锤定音。
方建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说什么豪言壮语，但最终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框通红：“林总，您看结果。”
“先看进度。”林凡松开手，把何劲喊了进来，语速极快，“十分钟内，我要这层楼最东边那个空置的项目部大门敞开。行政部那边你去打招呼，计算机、服务器、办公用品，缺什么补什么，走特批信道，不用审批，直接采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