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面。”林凡指了指桌上的空箱子，“还有剩下的吗？”
方建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下意识地点点头：“有……还有两桶，在箱底……”
“给我也来一桶。”
林凡拉开方建旁边的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随手搭在椅背上，松了松领带。
会议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方建张大了嘴，刘岳川手里的咖啡差点洒出来。
“愣着干什么？”林凡抬头看着那个离箱子最近的年轻工程师，“没热水了？”
“有！有有有！”那个年轻人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从箱子里翻出一桶面，撕开包装，跑到饮水机旁接水。
因为太紧张，手有点抖，热水溅出来烫到了手背，他也没敢吭声，接好水，小心翼翼地端到林凡面前。
“林总，您……您吃。”
是一桶鲜虾鱼板面。
林凡也没客气，拿过塑料叉子压住盖子：“谢了。”
然后他转头看向还站着的众人，敲了敲桌子：“都坐下，站着能吃饱？”
方建这才回过神来，屁股挨着椅子坐下，但还是有点不敢相信：“林总，您这……这不合规矩吧？咱们这可是谈正事的地方……”
“谈正事就不吃饭了？”林凡看了看表，“我正饿着呢，这会儿闻着你们这味儿，馋虫都勾出来了。”
他说得很自然，没有一点架子，也不象是装出来的接地气。
那是真的饿了。
几分钟后，面泡好了。
林凡掀开盖子，热气腾腾地冒出来。
他拿起叉子搅了搅，挑起一大筷子，低头，“吸溜”一声，吃得那叫一个香。
这一声“吸溜”，象是打破了某种无形的屏障。
原本拘谨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的工程师们，看着身价不菲的林总吃相跟自己也没什么两样，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下来。
“吃啊。”林凡嘴里嚼着面，含糊不清地催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吃！吃！”方建眼框有点热，低头猛扒了两口。
刚才那股子尴尬和阶级差距带来的疏离感，在这一桶桶廉价的泡面里，竟然奇迹般地消融了。
会议室里只剩下吸溜面条的声音。
最后一口汤下肚，林凡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又把纸巾折好，放在空了的泡面桶边。
动作优雅得象是在吃米其林三星，而不是三块五一桶的方便面。
“饱了？”林凡把身子往后一靠，那股随意的劲头收敛了几分，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
方建赶紧放下叉子，哪怕桶里还有两口汤没喝完。
他胡乱抹了抹嘴，站起身，两只手局促地在裤腿上搓了搓。
“林总……谢谢。”
方建深深向林凡鞠了一躬，声音有些哽咽。
这声谢，包含了太多。
不光是为了这桶面，和林凡留给他们的那份体面。
苏氏的收购，相当于给了他第二次生命。
在资本面前，穷途末路的人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这种收买人心的小恩小惠，不用记在心上。”林凡摆摆手，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我吃是因为我饿了，仅此而已。”
方建愣了一下，没想到林凡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
“方建。”林凡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在！”方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象个等待检阅的新兵。
“坐吧，既然吃饱了，咱们就谈谈正事。”林凡转头看向刘岳川，“老刘，东西拿出来。”
何劲带着保洁进来将桌面收拾干净。
刘岳川点点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档，推到了方建面前。
封皮上只有五个黑体大字：《补充协议书》。
空气里的红烧牛肉味似乎瞬间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金戈铁马的肃杀气。
方建看着那份文档，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见过太多这种东西。
通常这种时候拿出来的，要么是霸王条款，要么是把他们骨髓都榨干的卖身契。
但他没有选择。
他颤斗着手翻开第一页。
几个年轻的工程师也凑了过来，屏住呼吸盯着那上面的条款。
“这是……”方建只看了几行，瞳孔就猛地缩了一下。
“对赌协议。”林凡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也就是你们俗称的，军令状。”
方建猛地抬头看向林凡。
林凡面无表情，声音沉稳有力：“苏氏帮你们还清所有债务，并且保证你们团队所有人的薪资上浮百分之二十。这是我给的诚意。”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那几个年轻工程师眼睛都瞪圆了。
涨薪？还要还债？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但是，”林凡话锋一转，眼神冷得象冰，“我有条件。”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原定的六个月工期，我只给你们三个月。三个月后，我要看到第一批完全适配秦家构件的储能系统上线运行。”
“三……三个月？！”一旁的技术人员忍不住惊呼出声，“林总，这不可能！光是调试就需要……”
“没有什么不可能。”林凡打断他，目光如刀，“苏氏给了钱，给了资源，如果你们还按部就班，我要你们干什么？我要的是一支能打仗的特种部队，不是一群朝九晚五的公务员。”
一个工程师张了张嘴，被方建按住了肩膀。
林凡继续说道：“第二，如果三个月内完不成，或者验收不合格。绿能电储的所有股权，无偿转让给苏氏集团。你，方建，还有你的内核团队，净身出户，并且要承担本次注资额度30的连带赔偿责任。”
这一条，够狠。
这就意味着，一旦失败，方建不仅一无所有，还要背上几千万的新债，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第三，”林凡看着方建惨白的脸，抛出了最后的诱饵，“如果你们做到了。我个人拿出项目利润的10，作为你们团队的特别奖金。的独立管理股，还是归你方建。”
那几个年轻人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是一场豪赌。
赢了，名利双收，甚至比以前过得更好；输了，万劫不复，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