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的眼神沉了下来：“这次绑架子枫的事，虽然没抓到他的直接把柄，但我直觉告诉我不简单。他这次这么急着要通过启储的项目，甚至不惜行贿，说明他很缺钱，或者急需用钱填什么窟窿。”
刘岳川心头一凛：“你是怀疑……”
“我不怀疑，我只看证据。”林凡打断他，“他敢动我的女儿，就是动我的底线。”
刘岳川手里捏着那只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录音笔，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他把身子往后一靠，椅子发出“吱呀”一声抗议。
“林总，不是我替他说话。”刘岳川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有些发僵的后颈，“苏铭哲这人，阴是阴了点，但他毕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精英，也是……也是个当爹的人。绑架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风险太大，一旦沾上就是万劫不复。为了一个项目，至于吗？”
在刘岳川看来，商业斗争可以是做假帐，可以是挖墙脚，甚至是设局陷害，但直接上升到人身安全，还是针对一个小姑娘，这超出了他对“商业竞争”的理解范畴。
“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将心比心，我觉得他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刘岳川补充道。
林凡把公文包的扣子扣好，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他抬起头，看着刘岳川，眼神平静得有些吓人。
“老刘，你错了。”
“哪错了？”
“你说大家都是有孩子的人，会有恻隐之心。这没错，但前提是，他得是个正常人。”林凡拎起包，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窗外，江城的繁华尽收眼底。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而在这一片繁华之下，掩盖着多少见不得光的污垢，只有身在局中的人才知道。
“他不一样。”
林凡转过身，背对着光，脸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苏铭哲这四十五年，过得太顺了。他是苏家的天之骄子，从小众星捧月，想要什么有什么。对他来说，这个世界是围着他转的。他的女儿是公主，我的女儿在他眼里，可能连路边的野草都不如。”
林凡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丝嘲讽的弧度，却不达眼底。
“一个享受了半辈子荣华富贵的人，突然面临一无所有的恐惧，你觉得他还有理智可言吗？”
刘岳川听得后背发凉。
“狗急了还跳墙，更何况是只披着人皮的狼。”林凡走到刘岳川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查帐的事，越快越好。我有种预感，那五百万只是冰山一角。他急着要这笔钱，后面肯定还有更大的坑等着填。”
刘岳川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如果他真的把手伸到了不该伸的地方，我也不会允许的。”
正说着，林凡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赵静雅发来的微信。
一张照片。
照片里，赵子枫躺在病床上，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已经睡着了。
旁边，林子轩趴在床边，也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抓着妹妹的一只手。
下面还有一行字：【都睡了，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受到了惊吓，休息几天就好。你忙完了吗？记得吃饭。】
看着屏幕上的照片和文本，林凡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只有身为父亲和丈夫才会有的温柔。
“剩下的事，下午再说吧。”林凡收起手机，拿起外套，“我得去趟医院。”
刘岳川看着他瞬间柔和下来的眉眼，笑了笑：“快去吧，这里有我。”
林凡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手上，忽然停住了。
“老刘。”
“恩？”
“谢谢。”
林凡没回头，说完这两个字，拉开门走了出去。
刘岳川坐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看着那扇关上的门，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摇摇头，自嘲地笑了笑。
林凡坐在车上，揉着眉心。
一天一夜没睡了，年纪大了，真经不住这么熬。
这一仗打得漂亮，但也确实累。
脑子里的那根弦绷了整整一天，这会儿猛地松下来，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在路边的蛋糕店买了一盒刚出炉的蛋挞，又要了两杯热奶茶。
子枫爱吃甜的，也得给老婆带一份。
只有儿子要身材管理，不能吃。
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林凡下意识放轻了手脚。
这是一个单人病房，环境还算清静。
窗帘拉了一半，挡住了外面有些刺眼的阳光。
赵静雅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个苹果削了一半，头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极了。
床上，赵子枫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睡得还算安稳。
最让林凡哭笑不得的是林子轩。
这小子搬了个小马扎，趴在床尾，半个身子都快掉地上了，手里还死死攥着妹妹的一只脚踝，象是生怕谁把妹妹偷走似的。
嘴角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睡得比谁都沉。
林凡把东西轻轻放在桌上。
塑料袋发出的细微声响，还是惊动了赵静雅。
她猛地睁开眼，手里的水果刀差点掉地上，看清是林凡后，紧绷的肩膀才垮了下来。
“来了？”她张了张嘴，声音哑得厉害。
林凡走过去，把她手里的刀和苹果拿下来，顺手给她倒了杯温水：“怎么不睡会儿？”
“睡不踏实。”赵静雅接过水杯，两手捧着，贪恋那点温度，“刚做完笔录没多久，子枫醒了一次，后来累了才又睡过去。”
林凡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心口象是被人狠狠攥了一把。
他在商场上可以把苏铭哲逼得走投无路，可以面不改色地拆穿几千万的骗局，可面对女儿受的这点罪，他只觉得自己无能。
“公司那边……”赵静雅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她不懂那些商业上的弯弯绕绕，但她知道，丈夫这几天是在刀尖上跳舞。
“处理完了。”林凡伸手帮她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语气很轻，象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赵静雅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听出了这话背后的分量。
她没多问，只是把头靠在林凡的小腹上，轻轻蹭了蹭。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