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个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的林凡，看着那些原本对他唯唯诺诺、此刻却对林凡频频点头的董事，他眼底的温文尔雅被一片冰冷的阴霾所取代。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林凡不会就此罢手。
而他，也绝不会就这么认输。
会议一直持续到中午。
最终，除了几个弃权票，董事会通过，确定绿能电储为新能源项目的最终收购对象。
会议室的人散得很快。
苏铭哲走的时候，甚至还特意绕过来跟林凡握了握手，脸上挂着那种标准的、无懈可击的商务微笑，只是一触即分的手指凉得象冰。
王金龙和钱斌就没那么体面了，两人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连头都不敢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偌大的会议室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林凡和刘岳川。
刘岳川象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他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猛地转头看向正在整理文档的林凡。
“林总。”刘岳川的声音都有点飘，“你太神了。”
林凡把那份厚厚的审计报告收进公文包，动作不紧不慢：“神什么？都是人做的。”
“不是，我是说真的。”刘岳川坐直了身子，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刚才在露台上，你到底跟苏铭哲说了什么？我看他回来的时候，脸比那打印纸还白，连那种鬼话都编出来了，什么‘身体不适’，什么‘全权拜托’……这可是苏铭哲啊，出了名的笑面虎，我在苏氏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吃这么大的瘪。”
林凡笑了笑，没直接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了几下，递给刘岳川。
“听听这个。”
刘岳川疑惑地接过手机，按下播放键。
那一瞬间，苏铭哲熟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只要你能在董事会上投启储一票，这五百万，就是你新项目的激活资金。”
刘岳川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桌上。
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看看手机，又看看林凡，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这是……”刘岳川结结巴巴，“这是苏铭哲和……那是老陈的声音吧？”
林凡点点头，拿回手机，关掉录音。
“可是……”刘岳川还是没回过神来，“这录音怎么会到你手里？还有那份审计报告，那些假发票，专利局的记录……这些东西，查起来费时费力，没个把月根本搞不定。咱们满打满算，从启储第一次提交材料到昨晚截止，也不过四十八小时。”
他越想越觉得恐怖。
更别提这两天，林凡还在忙着处理秦家老厂房征地的事，甚至昨晚还要去救被绑架的女儿。
这人是有三头六臂吗？
林凡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嗓子。
“昨天上午，我没来公司，是去见了一个人。”
“谁？”
“启储科技的前任财务总监。”
刘岳川更懵了：“前任？你怎么找到他的？”
林凡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还记得那天第一次开会吗？启储科技提交的资料里，财务报表那一栏，签字人的名字被涂改过。虽然很细微，但我看出来了。现在的财务是个新人，这说明，他们之前的财务总监离职了，而且离职得很匆忙。”
刘岳川努力回忆了一下，摇摇头：“那么厚的一摞资料，我真没注意这个细节。”
“一个正在寻求大额融资的公司，突然换掉财务总监，这本身就是个巨大的红灯信号。”林凡说，“我让何劲去查了一下这个前任总监的去向，运气不错，他还在江城，而且……过得不太好。”
“被辞退了？”
“是被逼走的，因为他不肯配合做假帐，”林凡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找到他，都不用我多说，他自己就全抖落出来了。那些假发票的复印件，他都留了一手保命。”
刘岳川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早在苏铭哲还在沾沾自喜地布局、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林凡就已经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挖好了一个足以埋葬他的大坑。
“那录音呢？”刘岳川追问，“老陈那个人，可是出了名的墙头草，怎么会把录音给你？”
林凡笑了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他当然不会主动给我。但他有个儿子，在国外留学，最近迷上了赌球，欠了一屁股债。老陈急着要钱，这才上了苏铭哲的贼船。”
刘岳川恍然大悟：“你帮他还了债？”
“我哪有那么多钱。”林凡摇摇头，“我只是让朋友稍微查了一下那个赌球网站，发现那是专门针对留学生的杀猪盘。我把证据给了老陈，告诉他，只要他把录音给我，我就帮他儿子摆脱那个杀猪盘，还能帮他把之前的损失追回来一部分。”
“对于老陈来说，儿子比苏铭哲给的那点钱重要多了。更何况，那是违法的钱，拿着烫手。”
刘岳川彻底服了。
他看着林凡，感觉到他此刻身上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那是长期在底层摸爬滚打，见惯了人心险恶，练就出来的生存智慧。
“林总，”刘岳川由衷地感叹，“幸亏我是和你一边的。”
林凡笑了笑，没接话。
他哪有什么神机妙算，不过是被生活逼出来的罢了。
当你身后空无一人，只有需要保护的家人时，你必须比任何人都想得远，算得精。
“行了老刘，别捧杀我了。”林凡看了看表，“事情还没完。绿能那边，虽然方案通过了，但后续的签约、团队集成、债务重组，才是硬骨头。苏铭哲今天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后面肯定还有绊子。”
刘岳川立刻正色道：“你放心，这次我盯着，绝不让他再有机会搞鬼。”
“恩。”林凡点点头，“还有件事，我想麻烦你。”
“你说。”
“帮我查查苏铭哲最近的动向，特别是资金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