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个可能。”张怀民点了点头，立刻对身后的警员示意，“记下来，马上派人去查这个钱大江的底细和今天的行踪。”
警员在本子上记下钱大江的名字，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林凡看着那人的背影，脑子里却依然是钱大江那张涨成酱紫色的脸。
他会吗？
为了钱和脸面，用这么极端的手段？
“张队，”林凡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虽然恨我，但绑架一个孩子……这手段太过了，也太蠢。他就是一个村民，图的是钱，这么做，他一分钱都拿不到，还会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搭进去。”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有时候人被逼到绝路，或者被愤怒冲昏了头，是不会计算成本的。”张怀民的语气很平静，象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不是在下定论，“当然，这只是一个排查方向，我们不会放过任何可能。”
他看着林凡布满血丝的眼睛，话题一转。
“林先生，先抛开这个人不谈，”张怀民把面前那杯已经快凉了的水，往林凡面前推了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女儿不见了，这件事的发生，能直接影响到什么重要的事吗？”
林凡愣了一下。
他所有的思绪，都还缠绕在苏铭哲、苏铭岚、钱大江这些具体的人身上，想的是谁恨他，谁想报复他。
可张怀民这个问题，象一把手术刀，瞬间剖开了他混乱的思绪，让他从“谁干的”这个死胡同里，看到了另一条路——“为什么是今天干的”。
重要的事……
林凡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明天……”他开口，声音比刚才还要沙哑，“明天公司有个会。”
“什么会？”张怀民的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紧紧锁着他。
“一个项目的最终决策会。”林凡的语速不自觉地加快了，“决定是收购启储科技，还是绿能电储。我是这个项目的总指挥。”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询问室里只剩下空调出风口细微的嗡嗡声，衬得这片寂静格外骇人。
张怀民盯着他，一个字一个字地问，声音不大，却象锤子一样，一下一下砸在林凡的心上。
“如果你明天去不了，这个会的结果，会不一样吗？”
林凡没有回答。
他只是坐在那儿，低着头，看着自己放在膝盖上、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
会不一样吗？
当然会。
如果他不在，苏铭哲和王金龙他们，只需要按照既定流程，以启储科技那份无可挑剔的评分报告为依据，就能名正言顺地通过收购决议。
他之前提出的那份“终审”要求，会因为他的缺席而变得毫无意义。
想到这里，林凡的心脏先是猛地一缩，随即又象被烈火灼烧般，腾起一股抑制不住的怒意。
如果真是为了明天的收购案，那子枫至少是安全的。
他们只是需要她“失联”一晚，等明天会议结束后，她就会好好的回来。
这个念头象一道微弱的光，穿透了林凡内心深处的黑暗，带来了一丝近乎奢侈的宽慰。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汹涌的愤怒。
为了达到目的，他们竟然可以没有底线到这种程度，对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下手。
这种卑劣的手段，比任何商业竞争都更让人不寒而栗。
林凡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视着张怀民。
他看了一眼对方肩章上的警衔，又想起温晚晴那通简短有力的电话。
张怀民显然是苏家动用人脉关系请来的。
自己能说实话吗？
如果他把苏家内部的争斗，把苏铭哲和苏铭岚的嫌疑说出来，张怀民会怎么处理？
是秉公办理，还是为了苏家的颜面，为了所谓的“家族声誉”而选择性地忽略？
他深知豪门望族的力量，也清楚这种力量的双刃剑效应。
此刻，他最需要的是高效的调查，是尽快找到子枫。
而不是让调查方向被复杂的家族恩怨所干扰，甚至被某些人利用。
“林先生？”张怀民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催促。
林凡收回目光，低头看着面前那杯已经凉透的水。
他想，如果子枫真的只是被人暂时控制，目的是为了阻止他出席明天的会议，那么，他将计就计，反而能更好地保护她。
他不能让那些人发现自己的目的已经暴露，否则，子枫的处境可能会更危险。
他需要冷静。
林凡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林凡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疲惫，“我只是一个项目总指挥，公司里比我重要的人多的是。我的缺席，不至于影响一个投资数亿的项目。”
张怀民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伪。但他没有继续追问，只是点了点头。
“好。”张怀民站起身，“我们会从所有可能的方向进行排查。技术队那边，你儿子赶到后，请他尽快提供icloud的登录信息。这是目前最重要的线索。”
林凡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张怀民走出询问室，带上了门。
询问室里再次陷入死寂。林凡闭上眼睛，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赵子枫那张冷静又充满智慧的小脸。
询问室的门被推开。
林凡抬起头，以为是张怀民回来了，进来的却是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手工西装，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男人。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手里提着公文包，神情肃穆。
“林先生。”为首的男人径直走到林凡面前，伸出手，“我叫郭锐，温董派我来的。”
他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精准、冷静，不带任何多馀的情绪。
林凡握了下他的手，点点头。
“夫人已经把情况告诉我了。”郭锐没有坐下，直接切入主题，“我的团队已经接手此事，我们会全程跟进警方的调查，并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为您提供支持。”
他转向身后的两个年轻人，用一种不带感情色彩的语调快速下达指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