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象一根刺,扎进了林凡混乱的脑子里。
他脑中瞬间闪过苏铭哲那张永远看不透的脸,还有苏铭岚那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表情。
他们恨自己,这一点毋庸置疑。
为了苏家的继承权,他们什么都做得出来。
但是……会用这种方式吗?
绑架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在自己家的小区里。
这太蠢了。
风险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苏铭哲那种人,每一步都精于计算,他会用商业手段,用阴谋诡计,但他绝不会用这种一旦败露,就万劫不复的蠢办法。
这会把整个苏家,包括他自己,都拖进万丈深渊。
苏铭岚?
她更象是一条只会狂吠的狗,色厉内荏,真让她去做这种需要周密计划、还要承担巨大后果的事情,她没那个脑子,更没那个胆子。
林凡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象被砂纸磨过:“我没有什么仇家。”
张怀民的眉头拧了起来,显然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林先生,现在是非常时期,任何一个可能都不能放过。你再仔细想想,有没有解雇过的员工,或者生意上有过节的对手?”
“生意上的对手有。”林凡抬起眼,目光直视着张怀民,“但他们不会用这种手段。”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那份笃定,却让张怀民怔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不划算。”林凡言简意赅。
张怀民咀嚼着这三个字,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他见过太多崩溃的家属,语无伦次,只会哭喊和哀求。
像林凡这样,在极度的恐慌下,还能保持这种近乎冷酷的理智,说出“不划算”三个字的人,他还是头一次见。
林凡没有理会他的审视,他转身走到台阶旁,再次蹲下,把仍然在发抖的赵静雅扶起来。
“静雅,你再想想,子枫最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有没有跟你提过什么奇怪的人或者事?”
赵静雅被他扶着,身体的冰冷似乎被他掌心的温度驱散了一点。
她摇了摇头,眼泪又涌了上来,但这次,声音里多了一丝条理:“没有……她一切都正常。我……我已经把她所有同学的家长,老师,还有我们两家所有的亲戚朋友,全都问了一遍……没人见过她,也没人接到过她的电话。”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被手汗浸得有些湿润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和电话号码,后面还用红笔打了勾。
“这是我刚刚问过的名单。”
林凡接过那张纸,递给了旁边的张怀民。
张怀民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这彻底排除了孩子自己贪玩或者离家出走的可能性。
这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案。
“查!”张怀民把名单交给身后的一个年轻警员,对着对讲机下达了命令,“调取小区所有出入口17点到19点之间的全部车辆记录!每一辆车!车牌,车型,进入时间,停留时间,离开时间,全部给我核对清楚!尤其是货车、面包车这类封闭式车辆,重点排查!”
命令一下,整个小区仿佛变成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机器。
安保中心里,技术人员一遍遍地回放着监控录像,试图从光影的缝隙里找出蛛丝马迹。
几名刑警则拿着强光手电,在赵子枫最后消失的那片绿化带周围,一寸一寸地搜寻着。
夜风吹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落叶。
陈嘉琦跟在林凡身后,看着那个男人宽阔但紧绷的背影,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的脚步声,也可以沉重得象是在拖着整个世界。
市局的办公楼在深夜里灯火通明。
询问室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冰冷得不近人情。
赵静雅缩在林凡身边,双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仿佛那是她在大海里唯一的浮木。
张怀民亲自给他们倒了杯热水,杯子是那种最普通的一次性纸杯,但温热的触感,还是让赵静雅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几位,我们需要分开做笔录。”张怀民的语气很客气,但内容不容商量,“这是规定,也是为了能从不同角度,更全面地了解情况。”
林凡点了点头,松开妻子的手,低声对她说:“别怕,实话实说就行。”
赵静雅被一个女警官带去了隔壁。
司机也很快赶来,他和陈嘉琦都被单独带去了一个问询室。
林凡向警察详细讲述了今天他和子枫直到分开前的所有事,看着他愁容满面的样子,张怀民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放在林凡面前。
“林先生,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以现在的技术手段,只要人还在城里,找到只是时间问题。你放心。”
林凡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没有半点被安慰到的迹象。
“我只是想不通,”他的声音沙哑,像被砂纸打磨过,“有什么事,可以冲我来。绑架我,甚至杀了我,我都能理解。为什么……要对我女儿下手?”
“现在还不好定性为绑架。”张怀民的语气很严谨,“在没有接到勒索电话,没有明确的绑架诉求之前,我们只能定义为‘失踪’,然后动用所有资源进行排查。”
他顿了顿,拉开椅子在林凡对面坐下,身体微微前倾。
“林先生,我们换个思路。你再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哪怕只是口角之争,或者你觉得是件小事。”
林凡的脑海里,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今天在村委会里那张因为愤怒而扭曲的脸。
钱大江。
他把对方苦心经营的“统一战线”搅得天翻地复,把对方的带头大哥地位踩得粉碎,最后还用二十年前的旧事,揭开了他最深的伤疤。
那份恨意,是实实在在的。
林凡的眉头拧了起来,他沉吟着。
张怀民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表情的变化:“想到了什么?”
“今天上午,为了公司一个征地项目,去跟当地村民谈判。带头的叫钱大江,闹得很不愉快。”林凡把上午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