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教谈不上。苏氏是行业标杆，很多经验值得我们学习。”
何婉瑜的话说得很客气，但她的眼神却并非如此。
林凡明白，她主动过来，绝不是为了简单的商业互吹。
林凡的声音很平稳：“我只是个新人，还在学习阶段。”
何婉瑜的嘴角勾起一个极浅的弧度，象是自嘲，又象是别有深意：“我们这些人，谁又不是在命运的棋盘上，被动地当了一回新人。”
林凡摸不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便没有接这个话茬。
“予安那孩子，被我惯坏了，脾气不好。”何婉瑜的视线落在远处女儿的背影上，“她对你女儿不礼貌，你没跟她计较，谢谢。”
林凡说：“小孩子之间的事，我们做大人的，只引导，不干预。”
他的声音很平静，象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何婉瑜端着酒杯的手指，微不可查地蜷了一下。
只引导，不干预。
这六个字，说来简单，却是她和苏铭哲，乃至整个苏家都做不到的事。
他们习惯了掌控，习惯了安排，习惯了用自己的意志去塑造子女的人生，却忘了孩子也是独立的个体。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他明明是这一切豪门规则的闯入者，却比谁都活得通透。
“可以加个联系方式吗，林总？”她举起手机，屏幕上是微信的二维码界面，“以后工作上，说不定有需要请教的地方。”
林凡略感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乐意之至。”
两人走近了一些，手机屏幕的光在彼此脸上投下淡淡的辉。
就在摄象头对准那个小小的二维码，准备扫描的瞬间，林凡的目光落在了何婉瑜的脸上。
她离得很近，近到他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清冷的、象是雪后松木的香水味。
她的五官在手机微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清淅，那是一种被精心呵护、也被岁月打磨过的精致。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蛮横地撞进了林凡的脑子里。
如果……
如果四十五年前，医院里没有那场阴差阳错的意外。
那么，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按照苏振国和何家当年的约定，很可能就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荒谬感攫住了他。
他下意识地转过头，视线越过人群。
在草坪另一端的小舞台前，赵静雅正和女儿赵子枫挤在人群里。
魔术师不知变出了什么，引得周围一片惊呼，赵静雅也跟着笑弯了腰，眼睛亮晶晶的。
他心里那根绷紧的弦，悄然松了下来。
一口气从胸口长长地舒出，带走了那份莫名的窒息感。
他随即又在心里自嘲地骂了自己一句。
紧张什么？
心虚个什么劲儿。
自己又没做什么。
不过是和一个生意场上认识的女士交换联系方式，脑子里却已经演了一出伦理大戏。
真是闲的。
“滴”的一声轻响，手机提示好友添加成功。
林凡回过神，再看向何婉瑜时，眼神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尴尬。
他匆匆把手机揣回兜里，动作比平时快了半拍。
“好了。”他吐出两个字，声音听起来有些干。
何婉瑜已经收起了手机，她看着林凡，那双清冷的眸子似乎闪过一丝探究。
她没有追问，只是微微颔首，嘴角牵起一个礼貌的弧度。
“何总。”
一个略显沙哑的男声在旁边响起。
林凡循声望去，正是刚才陆彦齐指给他看的那座“孤岛”——高聿明。
何婉瑜侧过身，姿态优雅地为两人引荐：“聿明，介绍一下，这位是林总，目前在苏氏负责新能源项目，和你也算同行了。”
她顿了顿，又对林凡说：“林总，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副总，高聿明。”
林凡伸出手：“高总，久仰。”
高聿明握了上来，他的手掌干燥有力，掌心有一层技术人员常有的薄茧。
他的握手很实在，一触即分，没有半点虚头巴脑的客套。
“林总。”高聿明点了下头。
作为技术型人才，他其实是不太爱出席这样的社交场合的，但今天来这里，目的很明确，为了秦家那块新能源用地。
眼前这个苏氏新的负责人，显然也是这个目的。
说白了，都是竞争对手。
这种场合，聊什么都显得别扭。
而且刚刚看见，秦观海和这个林凡，显然很熟稔的样子，这是一个不太好的信号，但幸好，他们留了后招。
三个人，三杯酒，三种心思。
高聿明显然不善言辞，简单打过招呼后，便陷入了沉默，只是那双锐利的眼睛，不时在林凡和何婉瑜之间逡巡，象是在评估某种未知的变量。
小舞台上的音乐一变，秦诗颖开始拆礼物。
从限量款的包到名贵的珠宝，每一样都引来一阵小小的惊叹，但少女脸上的笑容，客气多过惊喜。
直到何家的礼物被送上。
那不是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而是一个工作人员递上来的平板计算机。
何婉瑜接过，对秦观海和秦诗颖笑了笑：“诗颖，知道你喜欢热闹，阿姨准备了一份特别的祝福。”
她话音刚落，草坪一侧早就准备好的巨大投影幕布亮了起来。
几个男生的影象出现，现场的年轻女孩们瞬间骚动起来，几个胆大的已经捂着嘴开始尖叫。
是那个男团。
屏幕上，几个帅气阳光的大男孩穿着统一的打歌服，齐声喊道：“祝秦诗颖小公主，十六岁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秦诗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整个人激动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双手捂着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站在c位的那位，显然是队长，一直在说着祝福语，都是些精心设计过的、讨小姑娘欢心的话。
林凡的目光在屏幕上扫过，定格在了站在最左侧的那个人身上。
他没有象其他人那样挤在镜头前，只是稍稍靠后，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没什么表情，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镜头扫过时，他才抬了抬眼，对着镜头点了下头，连嘴角都懒得牵动一下。
这小子，还是那副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