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危止：“跟那个伪君子相亲相爱。”
陆贰：“……”
他真是多嘴问这一句。
陆危止抱着女儿，给她找了个最舒服的睡姿，单手播出去个号码，是脑科方面的专家。
“……忽然失忆，不，准确来说像是记忆错乱……”
“一天前我们刚见过，她却好像已经不再记得我……”
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失忆，昨天捅了人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在她脑海中留下一丝一毫的记忆。
程向安的状态很不对劲儿。
医生按照陆危止的描述给出了几个可能性，“但具体如何，还是最好能带病人来做个详细的检查。”
陆危止：“录像能作为判断依据吗？”
医生：“……陆爷是在病人未曾察觉到的时候偷拍……在病人未曾察觉防备的状态下进行的录像？”
陆危止：“嗯。”
医生：“正常状态下的反应，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作为判断的依据。”
陆贰：“……”
果然，陆爷从不打无准备之仗，换句话说叫做：贼不走空。
夜色笼罩，路边的盏盏灯火在地面汇成流淌不歇的银河。
医生通宵根据录像反复观摩程向安的状态，发现她无论是在跟沈书翊的相处中，还是在跟陆危止和小程意的对话中的，每次给出的反应都有些迟缓的古怪。
就像是在……
执行某种特定的指令。
医生打电话给陆危止确认，是否有人在程向安身边给她隐晦的下达暗示性的指令？
陆危止：“没有。”
如果有人当着他的面耍这种手段，不可能会逃过他的眼睛。
医生思索良久后，给出一个最大概率的可能性，“程小姐应该是被人催眠了，篡改了她的记忆，这种情况下，她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确定因素……陆爷还是需要小心……”
陆危止倒了杯酒，“她会杀了我吗？”
医生愣了一下，怀疑这是不是自己把夜熬穿后出现的幻觉，“……对于被催眠的人而言，就算是血脉相连的亲人，在她眼中都只是陌生人，如果她在被催眠的过程中，被人教唆……便是极端危险的存在。”
那个时候的所有行为，都不被理智所控。
恶劣事件发生后，精神异常患者，通常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陆危止听明白了医生的话。
就在医生觉得自己已经将严重性阐述清晰时，电波将手机那头男人散漫、恋爱脑的话语传递过来，“她爱我，应该不舍得杀了我。”
医生：“……”
陆危止：“她还给我生了个女儿。”
医生：“……”
陆危止：“视频里，我女儿跟她是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医生：“……”
陆危止：“看不出来？”
医生：“看、看的出来。“
陆危止：“嗯。”
医生颇有些苦口婆心：“陆爷，被催眠者如同被执行了定制程序的机械人，没有太多自己的思想，只有服从既定的指令。”
陆危止转动着玻璃杯，却没有再往里面倒酒，而是直接对着酒瓶喝，他酒量极佳，喝完一瓶酒，也依旧神志清明。
“你不懂爱情。”
医生：“……”
他可能不懂爱情，但他懂病情。
恋爱脑也是一种绝症。
医生最终还是建议将程向安带到医院接受治疗，除此之外，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
通话结束。
陆危止靠坐子在沙发上，长腿随意的翘着另一条腿上，手指敲击酒瓶。
直到外面的天色全然亮起。
谢昭白踏着冬季的晨雾来到别墅。
“昨天你赖在沈书翊那里吃了饭。”
不是疑问。
陆危止觉得这毛头小子说话就是难听：“那你大爷的叫做客。”
谢昭白嗤笑，“是么。”
陆危止瞅着面前的谢昭白，嫌弃写在脸上：“老子怎么看你跟沈书翊那个伪君子越来越像？你真不是他的种儿？”
谢昭白：“……”
没有比这骂的更脏的言语。
陆危止轻“啧”了声，“碍眼。”
谢昭白冷着脸坐下，“招人嫌。”
若不是他们有共同的敌人，谢昭白真想甩手走人。
谢昭白想要毁了沈书翊，也没瞧上陆危止。
不过是暂时性的利益同盟，罢了。
“嗯？
小程意睡饱了醒来，想到昨天见到了妈妈，没穿鞋就跑出来找人。
没见到程向安，却见到楼下有两个爸爸。
她小手拎着自己的睡裙，脚丫踩在台阶上，“哒哒哒哒”的下楼梯。
陆危止听到她叫两个爸爸，跟吞了颗苍蝇一样，“意意，他顶多算是你干爸。”
叫干爸都是便宜这货。
谢昭白嗤笑：“我看着她出生，第一片尿不湿还是我给她换的，她刚出生的那一个月，奶粉都是我在喂……”
谢昭白罗列出小程意出生后的诸多照看细节，他如数家珍，却每一件事情都是陆危止的盲点。
两相对比之下，任谁都能听得明白，在小公主成长的这三年里，谁付出的最多。
陆危止唇瓣开合两次，哑然无声。
小程意亲昵的坐在谢昭白腿上，“谢爸爸，你最近是不是好常出差呀～”
她都是要过好久才能见到谢爸爸一次呢。
谢昭白亲了亲小公主的脸蛋：“意意是想爸爸了吗？”
“想的。”
她伸出小手拽住谢昭白的袖子：“谢爸爸，我们跟爸爸一起去找妈妈好不好？”
谢昭白明白，她口中的漂亮是程向安被修复后的那张脸。
为了不让她再吵着找妈妈，谢昭白附和的应声，来分散她的注意力，“是么，又变漂亮了？现在有多漂亮？”
小程意歪着脑袋好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灿然一笑：“超——漂亮哦～”
谢昭白被她无限拖长的尾音逗笑，学着她的口吻配合：“哇……那么漂亮的吗？”
小程意点头如蒜：“嗯嗯嗯……”
两人聊得有来有回，陆危止却显得格外沉默。
他的一反常态持续到早餐。
陆危止：“谢公子没吃饭的话，一起？”
谢昭白凝眸，“陆爷什么时候这样热情？”
他就差直接问陆危止是不是打算给他下药。
陆危止唇角扯动，“怎么？害怕？”
谢昭白抱起小程意，“陆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陆危止笑：“没什么，需要谢小公子帮个忙。”
谢昭白：“你想干什么？”
陆危止摸着下巴，鹰隼的眸子诡谲：“沈书翊都回国了，也该跟沈家人一家团聚了，不是吗？”
谢昭白嗤笑：“沈家人又不是你养的狗，你找他们咬沈书翊，哪次成功了？”
陆危止似笑非笑：“咬他？我就不能是纯纯恶心他？”
就像沈书翊一再出现，恶心他一样。
谢昭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恶狗报仇一天到晚。
谢昭白就不明白，程向安为什么会选择他。
“陆爷。”
陆贰带着最新打探到的消息走过来，看了眼谢昭白后，准备压低声音在陆危止耳边汇报。
陆危止抬了抬手，“直接说。”
谢昭白抱着小程意，掀起眼眸看了眼陆危止和陆贰。
陆贰顿了顿，这才开口：“三日后，沈书翊，会带……家眷出席个酒宴……这是邀请函。“
陆危止扫了眼邀请函，摆弄。
谢昭白：“他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就是为了以势堵住悠悠众口，这次一旦公开露面试水成功，日后他就可以用卡斯的身份在四方城活动，不受阻碍。”
陆危止：“这样招摇的做派，看来这几年阴沟里老鼠一样的生活，让他再也藏不住虚伪的冷静。”
谢昭白这边也收到了酒宴的邀请函：“沈书翊是不是活不久了？”
陆危止斜靠在沙发上，粗砺的手指来回开合手中的打火机，自从知道自己为人父，他不到实在忍不住已经不再碰烟。
“……约莫。”
他下手向来很有准头。
只是也保不准沈书翊在国外换了健康的器官。
谢昭白沉眸，看在小程意的面子上，淡声道：“如果他真的寿命有限，这次回国就不单单是为了报仇，他是来……找陪葬品的。”
被他挑中的人，就要为他殉葬。
陆危止灵活的转动着手中的打火机，皮笑肉不笑。
谢昭白抬手捂住小程意的耳朵，“你要是跟他同归于尽，倒也是个不错的结果。”
被捂着两只耳朵的小公主疑惑的睁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眨动，“我也变成兔子耳朵了吗？”
变成长长的兔子耳朵了，需要被捂住吗？
动画片里，有个小朋友长出了长长的兔子耳朵，第一反应就是捂住耳朵哦。
谢昭白轻笑，拿下自己的手：“没有，你的耳朵没有变。”
小公主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高兴，轻轻的“哦”了声。
隆冬时节，四方城干冷干冷的。
冬风跟刀子一样，刮在皮肤上像是在凌迟。
片片雪花飘落，为这冷到干裂的空气注入了三分水汽。
程向安裹着个厚厚的毛毯坐在庭院里看雪。
明明她身后就是落地窗，可以不受冷的赏雪，她却固执的非要出来看。
单单是看还不行，还要堆雪人。
沈书翊看着她裹着毛茸茸的毯子蹲在雪地里，跟洁白的雪景几乎是要融为一体，唯一露出在外的脑袋上，还戴着个大大的耳罩。
大大的雪人在她旁边，几乎让人一时分不清楚，究竟哪个是雪人。
“给她煮碗红枣姜汤，两块冰糖，让她喝了再玩。”
佣人应声：“是。”
程向安看着递到面前的姜汤，眉头皱起，把脸撇开：“我不渴。”
生姜的味道真的很冲。
佣人有些为难的看了眼落地窗内的沈书翊，劝道：“太太这是卡斯先生吩咐的，您在雪地里待久了身体该难受了。”
程向安蹙眉，继续堆雪人：“他让你做的，你拿过去给他吧，我不要喝。”
她说不喝，就不喝。
无论佣人再说什么，都当没听见。
佣人见状无奈，只好拿着姜汤回复复命。
五分钟后，沈书翊把程向安叫了进来，“把汤喝了再出去。”
程向安有些不高兴：“你把我叫进来，就为了这件事情啊？”
沈书翊看着她因为不满而鼓起的腮帮子，唇角勾了勾：“过两天你需要陪我参加个酒宴，别感冒了。”
程向安心中是不情愿听从指令的，但是大脑却告诉她应该无条件服从他的指令。
所以即使不喜欢喝，她还是伸手将姜汤接过来。
积雪将四方城的夜晚照亮，举目四望依旧白茫茫的一片。
在程向安睡熟后，催眠师冒雪前来，外衣沾满雪花，进入室内迅速成为水滴浸染。
沈书翊静立在窗前，看着楼下程向安白天堆的那个大雪人。
雪人脖子上还戴着她毛茸茸的围巾，戴着她的帽子，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
催眠师缓步走进：“先生。”
沈书翊：“时间定在三日后，去吧。”
话落，沈书翊便有些轻微的咳嗽，被他强行压下去。
催眠师低声：“……此次过后，太太的情况，不适宜再进行催眠，否则，可能会……分不清楚现实和虚幻……”
沈书翊指腹轻捏，“……嗯。”
房间内，熏香袅袅。
床上的程向安睡的很沉。
她做了一场大梦。
在梦中她特别恨一个人，想要亲手杀了他。
可她又好像在爱一个人，想他好好活着。
两道情绪不停的在头脑中打架，都想要占据上风，程向安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
她痛苦的发出声闷吭，额头上沁出冷汗淋漓。
催眠师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无声的叹息了一声，却碍于沈书翊在场，只能强行将催眠进行下去。
窗外的雪花片片吹落，悄无声息的落入地面的积雪，而后融合。
沈书翊沉静的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程向安从眉头紧锁到慢慢平静。
这夜的雪下了一夜。
程向安整个人都很疲惫，这种疲惫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酒宴这天。
沈书翊为她准备的是一条设计感十足的鱼尾婚纱，浪漫又性感，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去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