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宣!你要做什么!”
“你乃西方教孔雀大明王菩萨!是我佛门护法尊神!受灵山亿万生灵香火供奉,得世尊亲自敕封果位!”
燃灯气急败坏的嘶吼,声音尖锐刺耳,完全失了古佛的体面。
“如今外敌当前,兵临城下,这殷郊孽障欲毁我佛门根基。”
“你身为明王,不思降妖除魔,反而对这天庭的鹰犬卑躬屈膝?”
“你莫不是想助纣为虐?背叛世尊!”
“若是让两位圣人知晓,你可知是何等下场!”
叛教!
这顶大帽子扣下来,分量重如须弥之山。
文殊、普贤两位菩萨亦是脸色铁青,互相对视一眼,皆看出了对方眼底的惊怒。
他们本就出身阐教,最为讲究门第规矩,此刻见孔宣如此行径,心中那股被压抑的羞恼几欲压抑不住。
更何况若孔宣真的倒戈,或者哪怕只是两不相帮,谁又能阻得了殷郊那凶徒。
今日这局面,便真的难以善了了。
文殊菩萨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沉声道:“明王,莫要一时糊涂。你已入空门,便是方外之人。”
“那殷商早已复灭,你这般执着于过往,岂不是着了心魔?快快斩断这无谓的尘缘,回头是岸啊!”
“回头是岸?”
一直垂首静立的孔宣,忽然发出了一声低笑。
那笑声极轻,却透着一股透入骨髓的寒意与讥讽。
他缓缓直起腰身,那双狭长孤傲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扫过燃灯与文殊普贤等人。
扫过这漫天的罗汉金刚。
原本温顺收敛的五色神光,再次在他身后缓缓升腾。
只是这一次,那光芒中不再有半分佛性的慈悲,只剩下属于太古第一只孔雀的桀骜与暴戾。
“燃灯,你少拿圣人来压我。”
孔宣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
“叛教?亏你也说的出口。”
他拂袖一甩,织锦明王袍猎猎作响,那股睥睨天下的气势,竟逼的燃灯下意识的退了半步。
“当年金鸡岭下,本座神通大成,五色神光无物不刷,打的你阐教十二金仙抱头鼠窜,连陆压那厮见了我也只能化虹而逃。”
“若非准提以大欺小,仗着混元道果,手持七宝妙树,现出法身强行将本座压制。”
“你以为,本座会稀罕这劳什子的‘大明王菩萨’?”
此言一出,灵山众僧面色惨白如纸。
这是佛门最大的隐秘,也是孔宣心中最深的一根刺。
什么有缘,什么度化,说白了,不过是圣人见猎心喜,强行掳掠罢了!
当年封神一战,西方教所谓的度化,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
孔宣眼中的嘲弄愈发浓郁,他看着燃灯,象是在看一个小丑。
“所谓的有缘,不过是拳头没他大,不的不低头做狗罢了。”
“这百多年来,本座坐镇灵山,也就是看在圣人手段通天的份上,给这所谓的气运大教当个摆设。”
“本座食你灵山香火?”
孔宣冷笑一声,“若非本座凶名在外,震慑四方宵小,你这灵山能有这般清净?究竟是本座欠你们的,还是你们欠本座的?”
这番话,说的赤裸,说的露骨,将那层遮羞布撕的粉碎。
燃灯古佛气的浑身发抖,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孔宣:“你……你……孽畜!你竟敢对圣人不敬!”
“够了。”
孔宣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化作一片冷漠的冰原。
他转过身,背对着殷郊,也背对着燃灯,看向那虚无的西方天际。
“方才殿下祭出翻天印、落魂钟,欲行绝杀之事。”
“若非本座祭出五色神光,替尔等挡下了那一击,你们现在,怕是连站在这里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早已化作劫灰了。”
孔宣的声音淡漠,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小事。
“今日,救尔等一命。”
“这百多年的香火情分,这一刻,本座还清了。”
话音落下,孔宣再无丝毫尤豫,面向殷郊微微颔首。
他脚尖轻点虚空,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瞬间退至战场的极边缘处。
随后,他袖袍一挥。
嗡!
那原本笼罩在燃灯、文殊、普贤等人身上的五色神光,如潮水般退去,尽数没入孔宣体内。
没有了五色神光的屏蔽与庇护。
燃灯等人那残破的金身,就这样赤裸裸的、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暴露在了殷郊那冰冷的方天画戟之下。
暴露在了赵公明那早已按捺不住的雷龙铁鞭之下。
“接下来的事。”
孔宣负手而立,闭上双目,神游物外。
“与本座,无关。”
这一刻,灵山的天都要塌了。
绝望,如同瘟疫一般,瞬间席卷了整个佛门阵营。
“咕咚。”
不知是谁,吞咽了一口唾沫,在这死寂的战场上显的格外清淅。
燃灯古佛僵硬的转过脖子,看向前方。
那里,殷郊依旧保持着单手托印的姿势,玄黑色的战甲在佛光的馀晖下反射着幽冷的光泽。
他的眼神,没有了之前的质问与激荡,只剩下一片看待死人般的漠然。
而在殷郊身侧。
赵公明骑在黑虎之上,手中的金鞭雷光炸裂,发出噼啪的爆响。
这位截教外门大弟子,此刻脸上露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笑容里,积攒了身死道销的怨气,积攒了定海珠被夺的愤恨,积攒了截教复灭的血海深仇。
“燃灯老儿。”
赵公明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兴奋。
“没了那只傲孔雀护着……”
“贫道倒要看看,你那二十四诸天,还能不能挡的住贫道这一鞭?”
燃灯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没了。
最大的依仗,没了。
他看向四周,文殊、普贤等人个个带伤,早已悄然退后许多,眼神闪铄,显然是在查找退路。
而对面。
殷郊气势正盛,手握数件至宝。
赵公明虎视眈眈,杀意盈野。
更有那漫山遍野的五猖兵马,正流着哈喇子,死死盯着这群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神佛,仿佛盯着一顿饕餮盛宴。
局势,在一瞬之间逆转。
从佛门依仗孔宣之威想要逼退强敌,变成了如今的瓮中之鳖,任人宰割。
殷郊手中的方天画戟缓缓抬起,戟尖遥遥指向燃灯那张惨白的老脸。
“本君倒要看看,还有谁,敢再来阻碍天庭执法!”
“太岁府众将及五猖兵马所部听令!”
“在!”
杨任、温良、乔坤及数千神兵齐声怒吼。
声震九霄,杀气如虹,直接冲散了灵山上空最后的几缕祥云。
牛魔王及一众妖王鬼将更是嗷嗷嚎叫着,神态癫狂,已然兴奋至顶点。
殷郊眼中杀机暴涨,手中大戟猛然挥下。
“负隅顽抗者……一个不留!”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