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继续往下走,一路把小花、小黑、白狗都唤到身边。
就差青狼了。
林峰轻声唤道:“青狼!青狼!”
大黑狗听见呼唤,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投向一棵松树。
这年轻的狗子,已颇有管事的风范。
几乎同时,青狼从那松树后奔出。
地上除了青狼的脚印,就只有人的足迹。
那行脚印通向松树,林峰走近,见有个雪堆,想必是那两家埋狗的地方。
二人六狗继续前行。
就在林峰准备穿越沟塘、攀上对面山坡时,先行的猎狗们突然向上疾奔。
林峰抬头望去,只见对面山腰一棵青杨树上,一道灰白的影子一闪而过。
“姐夫,快!”
林峰大喝一声,大步前冲。
对面山上,青杨林间,一大一小两只猞猁正在狂奔。
大猞猁约五十斤重,小的二十斤上下。
猞猁每年开春后交配,春末产崽。
幼崽满月就能吃肉,随母生活一年后,母猞猁返群,幼崽独立生存。
这母子俩,很可能是林峰见过的那三只中的两只。
入冬后,它们换上了灰白的毛皮,在山间奔窜,速度不逊猎狗,纵跃虽不及东北虎,却远非寻常野兽能比。
林家狗帮本就起步落后,很难追上那两只猞猁。
但今日林峰带出的六条狗中,除青狼外,都曾随他经历恶战。
于是猞猁逃,大黑狗就率众狗追。
这一带山势平缓,没有高山大岗,一条岗子不过二里多地,狗群很快冲上岗尖,又翻岗而下。
林峰一时看不见狗群的踪影。
此时绝不能吹哨,若一部分狗回来,留下的就可能遭殃。
林峰只能加快脚步。
大黑狗等五狗已追下沟塘,又冲上另一座山。
青狼掉队了。
这老狗哪里跟得上那些年轻力壮的后生?
它喘着粗气,拼命追赶,只求不被甩得太远。
两里多的山岗,大黑狗、小白、小花、白狗、小黑呼啸而上。
从发现猞猁到现在,它们已追出六七里地。
这段距离早已超出寻常猎狗的“趟子”,但对这五条狗而言,还远未到极限。
大黑狗一狗当先,率四狗冲下山坡。
这条岗子很短,从岗尖到沟塘不过一里半。
就在它们即将下到沟底时,青狼才刚到岗尖。
老狗的步子已有些踉跄,速度慢了下来。
按理说,一个狗帮能追多远,取决于头狗。
只要头狗不停,帮狗就能跟上。
青狼停下,纯粹是因为跑不动了。
它当了一辈子头狗,如今年老,却要跟着这群后辈奔波,而这些后辈实在太能跑了。
可就在这时,青狼身子微微一颤,它颠着步子往下跑了几步,来到一棵松树下。
树下有个洞穴。
青狼上前轻嗅两下,随即仰头“汪汪”大叫。
虽已年老力衰,它的吠声却依然洪亮。
又因立于山尖,声音传得极远。
下至沟塘的五狗听见了,刚攀上后一座山尖的林峰听见了,已逃至前一座山尖的两只猞猁也听见了。
“汪!汪!汪!汪!”
青狼仰天长吠,口中喷出道道白汽。
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青狼在表达什么,林峰听不懂,但大黑狗五狗听懂了。
一直边跑边叫的小白闭上了嘴,五狗齐刷刷转身回奔。
青狼并不知道后辈们正赶来援它。
吠过四声后,它开始用前爪猛扒那树下的洞穴。
“啊……啊……”
洞中传出惊叫,一只不足十斤的小猞猁蜷缩在内。
它用前腿撑地坐着,两条后腿自拐肘处向后折断,拖在身后。
看伤势应是旧患,折断处以下的腿脚已经萎缩。
青狼奋力扒开洞口的积雪,里头的残疾猞猁惊恐尖叫。
不知何故,它双腿残疾,比同日出生的同胞瘦小许多。
也因残疾、未经世面,它格外胆小。
此时,前一座山的山尖上,大猞猁停下脚步,琥珀色的眼眸冰冷依旧。
它只迟疑一瞬,便转身回奔。
可跑出两步后,又回头对跟着的小猞猁龇牙低吼,发出威胁之声。
小猞猁止步,茫然望着母亲。
母猞猁继续龇牙威吓,小猞猁垂下垂短的尾巴,慢慢后退两步。
母猞猁深深看了孩子一眼,转身冲下山岗。
方才还是狗追它,此刻变成它追狗。
大黑狗五狗赶到时,青狼还没扒开那残疾小猞猁藏身的洞穴。
没办法,冬日大地封冻,雪能扒开,土却扒不动。
猞猁能钻的洞,青狼钻不进。
它只能把爪子伸进洞里去掏。
此时若小猞猁暴起咬一口,青狼必伤。
但这小猞猁胆小如鼠,只缩在最里头,任狗爪在面前挥舞,除了叫,什么也不敢做。
“汪!汪!”
小白两声吠叫,大黑狗五狗齐至。
方才追那两只猞猁追红了眼,经过这里时竟未察觉此处还藏着一只。
青狼抽回爪子让开位置,小黑、白狗争相欲钻,却都因头大卡住,只得放弃。
小白凑到洞口,一头钻入,看见小猞猁,果断一口咬住其前爪。
“嗷!”
小猞猁吃痛,另一爪抓向小白面门。
小白猛地外扯,却在猞猁爪临头时松口后撤。
小猞猁全凭双前肢支撑,一爪被拽,一爪抓空,小白突然撤力,它顿时扑倒洞中。
小白趁机再上,一口咬住猞猁头颈,趁其双爪上挠之前,猛地外扯,将其拖出洞外。
见到猎物,小黑、白狗一拥而上,一左一右撕扯,小猞猁惨叫一声,顿时被撕开。
而此时,青狼低吼两声,拖着疲惫的身躯立在山尖,挡在小花身前,迎向自下冲来的大猞猁。
“嗷……”
大猞猁尖啸一声,纵身扑向青狼。
青狼闪身绕树而走。
这一阻之下,众狗顿时反应过来。
小黑冲上前张口就咬,猞猁灵敏转身,瞬间人立而起,利爪自肉垫中弹出。
可它志在必得的一击落了空。
回身之际,大黑狗、小白从左包抄,白狗、小花自右围上。
而被它攻击的小黑,早已扭身逃开。
猞猁一怔,它依稀记得,前几日也有这么几个家伙来犯,那时它可是一爪一个。
下一秒,它只觉背上一沉,急忙翻滚脱身,爪牙齐出,连抓带咬。
原来是青狼!
这老狗打围全凭一棵树,斗熊绕树,战猞猁也绕树。
见猞猁转身攻小黑,它便从树后溜出,趁猞猁扑空之际,一跃而上。
可猞猁毛厚,青狼一口下去,满嘴是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