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臻在傅氏茶楼待到傍晚。
正要离开时,谢枝云记起来了一件事:“臻姐,有件事……我婆婆,就是傅夫人,说明日要带我去城外的广济寺拜佛祈福,说是为肚子里的孩子求个平安顺遂。”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我一个穿越人士,对上那些大佛,心里有点发怵,你有没有空陪我一块儿去?”
江臻自是点头应下。
从茶楼离开,她直接回俞家。
刚在幽兰院坐下,准备写字,老太太身边的田妈妈就一脸笑容走进来:“老太太请大夫人去安康院一趟,今儿个府里有喜事,晚上一起用膳。”
江臻起身跟着去。
安康院的气氛不同往日,俞老太太眉开眼笑,俞薇静坐在下首,脸颊飞红,一副羞怯又得意的模样。
盛菀仪和俞景叙也在。
“江氏,你来了。”俞老太太开口,“叫你过来,是因静姐儿的婚事定下来了。”
江臻:“恭喜。”
“说的是姚家旁支的嫡子。”俞老太太接着道,“虽是旁支,但也是正经官宦人家,最重要的是,如今这一支掌管着姚氏纸坊的生意,家底丰厚,前途极好。”
江臻挑眉。
姚家?
倒是巧了。
裴琰有个跟班就姓姚,不过好象是姚氏本家人。
“这女儿出嫁,嫁妆是脸面,菀仪作为嫂子,已经答应出一份厚厚的添妆了。”俞老太太淡淡说出心中的盘算,“江氏,你虽不如菀仪宽裕,但也是静姐儿的嫡亲嫂子,你那间陪嫁铺子,我听说生意惨淡,不如就卖了,给静姐儿压箱底吧……虽然钱不多,但也是你做嫂子的一片心意,静姐儿也不会嫌弃。”
江臻直接给气笑了。
“老太太这话,我有点听不懂了。”
“盛妹妹为静姐儿准备厚礼,那是她作为嫂子的心意,自然是应该的,毕竟,静姐儿如今一口一个嫂子,叫得多亲热。”
“而我?静姐儿怕是早已不认我这个长嫂了吧?既然她心中无我这个嫂子,我为何要卖了安身立命的嫁妆铺子,去贴补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
“你!”俞老太太被怼得脸色铁青,“江氏,你居然如此狠心,静姐儿可是你亲手带大的!”
江臻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原来老太太也知道静姐儿是我一手带大的,那她如今是如何对待我这个亲手带大她的人?是尊是敬?还是如现在这般,看我时带着不屑?却还恨不得将我最后一分价值榨干?”
俞老太太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俞景叙的脸,霎时惨白。
他的所为,与小姑又有何区别……
怕被看出端倪,他迅速低头,掩住了眼底的赤红。
俞薇静气得站起身:“谁稀罕你那点破东西,一个快要关门的破铺子,能值几个钱,给我压箱底我都嫌寒碜,我不要了!”
正闹着。
突然门房急匆匆跑了过来:“老太太,将军府的管事嬷嬷登门拜访,要请见来吗?”
俞老太太皱眉:“哪个将军府,我们俞家与武将素无往来。”
门房连忙躬身:“回老太太,是辅国将军府!”
俞老太太一脸茫然。
她对京中这些大人物不是很了解。
盛菀仪开口解释:“辅国大将军几个月前在北疆战死了,傅家男丁几乎都在那场战役中殉国,只留下一位怀有遗腹子的少夫人,圣上怜恤,已颁下恩旨,若那位少夫人生下男丁,便直接袭封辅国公爵位,那可是生下来就是国公的至高殊荣,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份了。”
生下来就是国公?
俞老太太吓得手一抖,有些徨恐:“我们这等人家,怎么会招惹上这等门第,是不是你们谁在外面闯了祸?”
盛菀仪心中虽也疑惑将军府为何突然来访,但面上依旧镇定,道:“老太太先别慌,未必是坏事……无论如何,总不好将人晾在门外,还是先请进来,问明来意再说。”
俞老太太连声道:“对对对,快请进来!客气些!”
不多时,门房便引着一位身着藏青色绸缎比甲的老嬷嬷走了进来,江臻认了出来,正是谢枝云身边的孔嬷嬷。
孔嬷嬷进了堂屋,朝俞老太太微微屈膝,声音带着将军府特有的威仪:“老奴孔氏,奉我家少夫人之命,特来拜见俞老太太,并传话于俞夫人。”
盛菀仪的身形更加端坐:“孔嬷嬷请讲。”
然而,孔嬷嬷看也没看她一眼,而是走到江臻身前:“俞夫人,我家少夫人让老奴来问一声,明日前往广济寺祈福,不知夫人可否方便同行?”
同行?
祈福?
盛菀仪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江氏前些日子得了镇国公老夫人的青睐,今日怎么又和将军府的少夫人扯上关系了?
还是同行祈福这般亲近的邀约?
俞老太太也呆了一下,呐呐张口问道:“敢问嬷嬷,贵府少夫人为何邀请我儿媳江氏同行?”
孔嬷嬷回道:“前几日,我家少夫人外出时偶遇猪群,险些受伤,幸得俞夫人及时出手相助,方才化险为夷,俞夫人乃是我家少夫人与未来小主子的救命恩人,邀恩人一同祈福,有何不可?”
救、救命恩人?
盛菀仪呼吸一窒。
这江氏的运气未免也太好了……随便出个门就能救下将军府的遗孀?
这等攀上高枝的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竟让江氏如此轻易就得到了?
江臻起身,对着孔嬷嬷微微颔首:“有劳嬷嬷亲自跑一趟,请回禀少夫人,明日我会准时赴约。”
她实在是有些头疼。
之前明明已经答应了谢枝云,这家伙还非得让孔嬷嬷大张旗鼓地再来正式邀请一次。
但转念一想。
便明白了谢枝云的用意,这是故意在俞家人面前,给她撑腰长脸。
孔嬷嬷福了福身,这才离去。
江臻一回头,就对上了一屋子人疑惑错愕的目光,不等俞老太太逼问,她淡声道:“明日要去广济寺,我先回去准备了。”
她带着杏儿出了安康院。
“嗤!”俞薇静扯唇,“辅国大将军都战死沙场了,一个守着活寡的将军夫人,有什么了不起?”
“你懂什么!”俞老太太呵斥了一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可是国公府!只要那遗腹子生下来,就是铁板钉钉的国公,谁知道她走了什么运,竟搭上了这条线……”
盛菀仪则一直沉默着。
江臻的运气,好得让她都觉得有些诡异。
镇国公府、将军府……这些她都需要动用娘家关系才能勉强接触到的顶层权贵,江臻一个出身低微的妇人,为何能如此轻易地接连攀上?
真的只是运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