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纸坊终于产出了第一批成品。
江臻带着一叠新出的纸张回到俞府幽兰院,小心地将它们铺在书案上。
新纸色泽莹白细腻,用手触摸,隐隐带着一丝润泽之感,墨迹落于纸上,不洇不散,显色极佳。
纸的品质,远超她的预期。
但产品再好,也得需要营销,得被人看见。
江臻重新展开一张纸,随手写了几个大字,到时叫魏掌柜装裱起来挂在铺子最显眼的位置,也算是个gg。
她刚在末尾写下倦忘居士的落款。
琥珀冲进了门内,站在屏风外,声音焦急:“夫人,老太太带着好多人往幽兰院来了!”
江臻放下毛笔,绕出屏风,就见俞老太太沉着脸,在一大群丫环婆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盛菀仪及俞薇静紧随其后,阵仗颇大。
江臻:“这是出了何事?”
俞老太太目光喷火:“叙哥儿随身佩戴的平安符不见了,那是忠远侯爷请庙里高僧开过光的,如此珍贵之物竟丢了,是不是你拿走了?”
“不是她还能是谁?”俞薇静声音尖刻,“定是她嫉妒叙哥儿与侯府亲近,心中不忿,所以才偷走了平安符,她只顾泄愤,罔顾叙哥儿前程!”
俞老太太下令:“都给我搜,仔细地搜,任何角落都不许放过!”
一群婆子丫环应声而动,俞薇静也帮着找,七八人在幽兰院内翻箱倒柜。
江臻冷眼看着,并未阻拦。
她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搞幺蛾子。
不过片刻,一个婆子就高声喊道:“老太太,找到了,藏在大夫人床下!”
俞老太顿时气得脸色铁青:“江氏,人赃并获,你还有何话说,接下来一个月,你给我在祠堂跪着好好反省,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出祠堂!”
“小门小户出身的,果然眼皮子浅!”俞薇静嘲讽,“幸而是发生在内宅,若在外头手脚不干净,我俞家定会成为全京城最大的笑话!”
江臻却是不急不慢开口:“这平安符,是何时发现不见的?”
俞薇静道:“叙哥儿方才从陈府回来后就……”
“是你的东西丢了吗,谁让你插嘴了?”江臻声音蓦的变冷,“让叙哥儿来回答!”
“你!”
俞薇静怒目圆瞪。
这个贱人偷了东西,人赃并获,竟还这般强势,谁给这贱人的底气?
江臻却不再看她,转而对着俞老太太:“还请老太太让人带叙哥儿过来,当面问清他最后一次见到平安符是何时,又在何处遗失,若真所有证据指向我,我任凭处置。”
一直局外人的盛菀仪淡淡道:“叙哥儿正在温书,内宅这些琐事,何必扰他心神?”
“我与杏儿今日皆不在府内,看来,是我院子里出了内贼,手脚不干净,蓄意构陷。”江臻的目光倏地转向琥珀,“琥珀,可是你暗中将东西藏于我床下?”
琥珀只觉得一口黑锅从天而降:“奴婢没有,奴婢冤枉……”
江臻冷冷道:“这丫头嫌疑重大,为了府中清净,不如先将这背主的奴才拖出去发卖了?”
盛菀仪心中一沉。
珍珠和琥珀是她安插在幽兰院的人,珍珠已经被卖掉了,就剩一个琥珀。
若琥珀也折损。
以后再往幽兰院安插人就有点难了。
她抿唇,淡漠开口:“事情确实得查清楚,去,周嬷嬷,请小少爷过来一趟。”
俞景叙很快被请了过来。
他在路上时,就听周嬷嬷说了事情经过。
他的神情很复杂。
娘亲因为嫉妒他亲近盛菀仪,所以偷走了盛家送给他的平安符?
虽然这种行为很是上不得台面,但至少说明,娘亲还在意他,不是么?
江臻看向走进来的俞景叙,淡声问道:“你佩戴的平安符,是什么时候发现不见的?”
俞景叙:“是下午从陈府回来后,换衣裳时发现的。”
江臻继续问:“今日都有谁去过你的院子?”
俞景叙想了想道:“严妈妈说只有小姑进了我卧房……”
此言一出,俞薇静的脸色瞬间变了。
江臻忽的转身,一把攥住了俞薇静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俞薇静痛呼出声:“你干什么,放开我……”
一句话尚未落音。
只听得哐啷一声,一支金色的簪子从俞薇静袖口滑出,掉落在地。
“俞薇静,你口口声声说我偷了东西,现在看来,你才是那个借着搜查由头,行鸡鸣狗盗之事的人。”江臻将簪子捡起来,“原来你是看上了镇国公老夫人赏赐的赤金点翠如意簪,索要不成,便来偷窃,你还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她方才在想,究竟是谁在构陷。
俞老太太?
老人家虽眼皮子浅,但也算颐养天年,应该不至于搞这一出,没什么好处。
盛菀仪?
这位侯门嫡女自诩清高,不屑于搞这种下作至极的手段。
俞薇静?
至于么?
之前她确实觉得不至于,但看到这根金簪,就明白了。
盛菀仪难以置信。
她原本以为是江臻偷了平安福,正好借机打压,却万万没想到,竟是蠢笨如猪的俞薇静贼喊捉贼。
俞家人,怎会下作到了这个地步。
来看热闹都拉低了她的身份。
盛菀仪开口:“事情既然已经查清楚了,那我先回去了。”
她转身就走了。
她一走,俞老太太蓦的放松,她脸色不虞:“江氏,不是我说你,你既是长嫂,一支簪子而已,薇静喜欢,你让给她又能如何,何必闹得如此难看,你若大方些,直接送了,哪里还会有今日这些事!”
俞薇静一脸委屈:“大嫂就是太小气了。”
老太太一副随意的模样:“既然薇静喜欢这支簪子,你做嫂子的,就当是成全妹妹的心意,送给她吧,此事就此作罢!”
江臻给气笑了。
天下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俞景叙也是错愕极了。
祖母和小姑,怎么会是这种人?
他有心想替娘亲说几句话,可是一抬眼看见琥珀站在那,他知道琥珀是侯府的丫环,于是,便什么话都咽了回去,沉默的站在一边。
“娘,她就是这么被你给惯坏了!”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