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莉进村后，路上遇到了好几个队员。
“莫莉，你买猪仔啦？”
“哎呦，这猪仔怎么看起来这么小啊？”
“刚才我们大队也有好几个人买了猪仔回来，看着比你的大好多呢。”
大家不明所以看着莫莉，这是故意挑小的买？
莫莉脚步一顿，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被几个队员捕捉到了，大家表情变得奇怪起来，难道这中间还有其他什么事？
果然，就听莫莉用低低的语气道，“我去得晚了，最后剩下这五头，没得选。”
“不对啊，你怎么会晚呢，你桂花婶说她在公社看见你了，看见你跟那张干事去了楼上。”
这话一出来，大家的神色更奇怪了，看着莫莉的眼神里带上了同情。
这是被欺负了吧？
答应好的小猪，如今给了五头瘦不拉几的，还是被人挑剩下的。
莫莉低着头，“几位叔叔婶婶，我东西重，先回去了。”
说着，莫莉低头走了。
“当时莫莉那两头猪多好啊，油光水亮，长得又快，要不是公社的人来了，她那猪养过了年，肯定能长到两百斤以上。”
“可不是么，可惜了。”
“公社也太欺负人了，拉走人家那么好的肥猪，却给人家莫莉这种歪瓜裂枣的猪仔。”
“嘘，小声点说话，小心祸从口出。”
“”
不到一天，整个大队的队员都知道莫莉从公社带了五头二十斤的小猪回来，传到最后，还有人说莫莉那五头猪病怏怏，估计撑不了几天。
原本羡慕嫉妒莫莉的人，这会都不由同情起莫莉来。
傍晚，莫荷下工，莫安放学，姐弟二人怒气冲冲进门，直奔猪舍。
“比我买的那一头瘦了好几圈。他们欺人太甚！”莫荷气得直咬牙。
莫莉心里暖暖的，却不由有些好笑，“不是什么大事，十天半个月就能追上来。”
她语气轻柔，带着某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家里就我和莫安两个人，按照规定，一人只能养两头猪，一头上交公社，一头留给自己。我原本也只打算养四头，多了会招人眼红。如今我拿了五头回来，这个数量是多，但它们长得不好，大队队员也不至于有太多想法。”
“你就别安慰我们了。”莫荷还是气，觉得妹妹这是在故作坚强。
“真养不了太多，如今大大小小一共七头，只比大队少了两头。七头猪，你说哪来那么多东西喂它们？”
“这倒也是。”莫荷知道妹妹说得在理，可依旧不开心，“它们太小了。”
“你还不相信我的本事么，你过十几天再来，它们肯定和你养那头猪一样大了。”莫莉对这点还是很自信的，“这几头猪看着不太好，我趁机向他们要了不少票，钱也要了不少。”
莫莉喜滋滋拿出自己买的东西，“你们看这个红色暖水壶和镰刀，就是我用工业票买的，以后家里喝热水就方便了。我还买了面粉和大米，都是公社给的票。我手里还有几张布票，等天气暖和一点，我去买几块细棉布回来，我们做夏装穿。”
莫荷见到暖壶，爱不释手，又看见莫莉说得了票，她的怒气才散去，“你买自己和小安的就行。你姐夫说要给我织布，我有得穿。”
“姐夫还挺上道。”莫莉浅笑，指了指桌上的大白兔奶糖和饼干，“我从公社办公室拿的，给你们留了一些。”
“大白兔奶糖！”莫安眼睛亮了。
“这糖可贵了，公社的人拿这些堵你嘴巴呢。”莫荷剥了一颗放嘴里，那饼干却是没动，“我回去了，明天要种田，接下来有段时间要忙，闲了我再来串门。”
“姐姐，以后中午放学，我也去割猪草吧。”家里现在养七头猪，莫安一下子觉得压力大了不少。
“不用，中午你要喂猪。我打算围着我们家的房子，都种上南瓜和红薯，这样能减轻一些压力。”莫莉道。
不少队员也在屋前后种这种爬藤的瓜，大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般不太过分，都不会管。
“姐姐，我们冬天种的各种瓜都开花，结瓜了，有些再过几天就能摘来吃了。”莫安一直留意那些瓜，对于瓜藤开了几朵花，结了几个瓜，他如数家珍，一清二楚。
“那挺好的。这两天我要挖掉一些葛根，我打算扩种山药，葛根留一两棵就行了。”
那山药估计是变异了，结的果越来越大，从刚回来的拇指大小，长到现在，和竹子差不多粗了。葛根也大，但太粗糙，没有山药好吃，她又懒得去制作那葛根粉，所以还是种山药划算。
“等我放学回来跟你一起挖。”莫安道。
莫莉想到最近几天她会比较忙，没拒绝莫安，对他道，“你回来挖红薯吧，红薯也很大了，挖起来后再种新的。”
大队的小猪刚回来，吃得还不多，每天煮两锅猪食就够了。
这天莫莉煮了猪食，喂了猪，等猪吃完，还要打扫猪圈。等待的间隙，她就去荒地里拔草。
方婶过来交接班时，正好看到莫莉一手将一根小树苗连根拔起，那小树有成年人手腕粗细，没见她怎么用力，那树就被拔上来了。
方婶咽了咽口水，“大家说得没错，这莫莉的力气的确是大。”
莫莉拔了一个小时的草，才和方婶道别。
“这些草和树是你拔起来的，你可以带回家去，等它们干了，拿来烧火。”方婶道。
莫莉摇摇头，“留在这里煮猪食吧。”
这些东西不多，大部分是草，还不如她去山上砍柴。
大队养猪的人多，慢慢的，山上的猪草变得越来越少，要到很远的地方才能摘满一背篓，一些孩子和老人便不太乐意了。
去地里拔草挣的工分也比割猪草强。
莫莉在那荒地上种的红薯藤已经长长，猪草不够的时候，她和方婶便割这些红薯藤来喂猪。一开始，莫莉种得不多，渐渐的，猪圈后面那一大片荒地变成了绿油油一片，不是红薯藤，就是各种瓜藤。
“还是莫莉有远见。”方婶在大队长面前夸赞道，“如果不是她，这些猪现在就要饿肚子咯。”
大队长赞同方婶的话，“是她想得长远。你们两人把猪养得很好，生长的速度比往年快不少。”三十斤的小猪回来才三个多月，已经长到了七十左右斤，这速度不可谓不快。看来让莫莉来养猪，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是长得快，但是吧，我们也有难处。这红薯和瓜种得多，我们要做的就多，单是给红薯和瓜淋水这一项就花费我们不少时间和力气。”方婶一脸为难。
大队长想了想，“接下来是双抢，大家都很忙，抽不出人来帮你们的忙。这样吧，我给您和莫莉每天再加两个工分，算是种红薯种瓜的。”
方婶眼睛一亮，“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她们要割红薯藤，又要挖红薯，还要在石头堆里爬来爬去摘各种瓜，这工分她拿得一点都不心虚。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那九头猪最近吃了莫莉种的红薯和各种瓜，长得比吃猪草要快多了。照这么长下去，过年肯定有两百斤。
不到一年就长到两百斤的大肥猪啊，这可不多见。
双抢的时候，上到大人下到小孩，一个个累到脱了一层皮。
晚上村里不时能闻到肉香。
“昨晚你家杀鸡啦？香味都飘我家来了，我孙子馋得哭了一晚上。”
“不是鸡，鸡留着下蛋呢。杀的是兔子，从莫莉那里订的兔子，养了三个月，昨晚杀的那只有九斤重呢。”
“老天啊，这么大啊！”邻居羡慕坏了。
“可不是么。不过也不止我家的兔子大，别人家的也大，听说桂花家最大一只长到了十二斤。”
“哎哟，才养几个月就这么大，有口福了。”邻居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可不是嘛，杀一只兔子的肉，节省一点，能吃几天呢。你看这几天大家干活辛苦，好多家都杀兔子。我们约好了，等兔子杀光，再去莫莉订小兔子来养。”
“她家兔子真有那么好？”
“不好会那么多争抢着要啊？”
“那我也养几只。”邻居决定一会就去找莫莉，她家也要吃肉。
莫莉今晚也杀了一只兔子，最近天气热，胃口不太好。兔子打算换一种吃法，做冷吃兔，加多一些花椒和辣椒，又辣又麻，还香。
学校已经放暑假，家里有莫安帮忙，莫莉除了忙大队猪圈那边的事情，有空的时候就上山砍柴。
这天天黑她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高大的身影正在打水淋她家的菜地，他动作有些笨拙，看着象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莫莉？”
那人朝她看来，这声音莫莉熟悉，是季和风。
莫莉放下柴，走进家门，“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四点。”季和风道，他放下水桶，随着莫莉进屋。
莫安正在做饭，莫莉闻到了鸡汤的味道，应该是莫安杀了鸡。之前的三十四只鸡已经杀了差不多了，还剩几只母鸡和两只大公鸡，如今又有三只母鸡在孵蛋。
莫莉去洗手，煤油灯下，她发现季和风又瘦了一些，五官变得越发凌厉了，一双漆黑的眸子给人某种无法言说的压力。
“姐，我炖了鸡汤，炒了菜心和一个木耳炒肉，够吃了吗？”莫安道。
肉是坛子肉，他们已经吃完了一大瓦罐，如今还有一瓦罐。
莫莉点头，“够了。”
莫安咧嘴笑，“主食吃米饭。”
莫莉又道，“可以。”
莫安：“姐夫也是这么说的。”
莫莉这才问季和风，“这次是路过，还是特意回来？”
“特地回来的，结婚报告已经批下来了，你哪天有空，我们去领个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