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和风象是饿坏了，晚饭一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时间比较赶，我今天没吃过东西。”季和风赧然道，一个大男人耳朵红了。
“够了吗？不够给你摊个饼？”莫莉问他。
“够了。你们呢，吃饱了吗？”他担心自己吃太多，让莫莉和莫安饿肚子。
“我们也够了。”莫莉是真的饱了，平常她和莫安也差不多是这个量。
“我来洗碗。”季和风收拾碗筷。
莫莉也不和他抢，坐了一会儿后去洗澡，洗完澡顺道把自己的衣服洗了，然后回房间。
这一次，季和风带了行李回来，是一个军绿色的手提包。
莫莉刚在床上坐下，季和风也进了房间，他当着莫莉的面打开包，先拿出一个绒布包裹着的女士手表，递给莫莉，“梅花牌的手表，不贵，以后给你换更好的。”
莫莉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给自己礼物。她记得季和风的津贴一分为三，一份给她，一份给农场那边，一份给他大伯和堂哥那边，季和风自己是不剩下什么了。
他哪里来的钱买手表？
似乎是看出了莫莉眼里的疑问，季和风解释，“在山上猎了两头野猪，去黑市换的。”
莫莉这才露出了然的神色，接过手表戴在自己手上，“谢谢。”
“不客气。”季和风盯着那只纤细雪白的手腕，眸光暗了暗。
“你自己没有么？”莫莉问，季和风显然比她更需要手表。
季和风只道，“下次再给我自己买。”
他继续从袋子里拿东西，是一件衣服，看大小应该是给莫安的。
“这是海魂衫，我送给莫安的礼物。”季和风道。
莫莉神色柔和，“有心了。”
他又掏出几条毛巾，把其中一条粉色和一条灰色放在一旁，“这两条给大姐和大姐夫。剩下的，留在家里给你和莫安用。”
莫莉没想到连大姐和大姐夫都有礼物，“我替他们跟你说声谢谢。”
季和风抿唇，“不客气。我身上没有糖票，没买到糖。”
“没事。反正我们也不请客。在大家看来，我们去年就已经结婚了，不用发喜糖。”莫莉对这些不怎么在意。
天气炎热，山里晚上比较凉，不会出汗，但也不用盖被子睡觉，莫莉穿着短裤和短袖，靠墙躺着。
房间里提前烧过艾草，没什么蚊子，用不着拉蚊帐。
季和风洗了澡进来时，莫莉已经睡着了，呼吸均匀，睡姿乖巧，露出来的手臂和小腿白淅胜雪，线条漂亮。
季和风的呼吸瞬间就乱了，他有些无奈，她是不是忘了自己已经十八岁？是不是忘了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
月色从窗外照进来，莹莹月华，如他身边的人一般，雪白透亮，仿佛镀了一层华光。
季和风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身体的躁动，许是身边不断传来的幽香让人安心，他困意渐渐涌上来，没一会儿也睡了过去。
莫莉一早就要去猪圈那边煮猪食，煮了猪食，喂了猪之后才又回家吃早餐，吃了早餐还要去打扫猪圈，给红薯和各种瓜淋水。
她一起来，季和风也起了。
季和风说要去看看大队的猪，莫莉没拒绝。
天还灰蒙蒙一片，田野里回荡着虫子和青蛙的叫声，路上没什么人，只有房子上冒起缕缕青烟，昭示着大家也已经起床。
“现在是双抢，一年中最忙的时候，大家都是四五点就起床了。”莫莉道。
季和风看向莫莉，想问她那么早起床干活累不累，话到嘴边却变成，“听说双抢很累，抢着收，又抢着种。”
莫莉：“是很累。大队地不多，但好在气候不错，一年能种两季，不然养不活那么多人。”
“那你呢？”季和风看向莫莉那平静的小脸，“你累不累。”
莫莉顿了顿，有些好笑，季家人似乎总喜欢问她累不累。
“说实话，不算累。事情不少，可身体没超负荷，忙得充实。而且我养猪，不用下地，不被风吹日晒，比大队很多人都轻松。”
两人来到了猪圈，莫莉从麻袋里倒出昨天挖的红薯和摘的南瓜，又搬来一大堆红薯藤，拿出刀正要切，却被季和风抢了过去，“我来。”
“行。那我去挑水。”莫莉拿了水桶去旁边的小溪挑水，一个大铝锅要放两桶水。
等锅里装了水，她开始生火。
火苗燃起，周围光线变亮了许多。
季和风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就切完了红薯和南瓜，接着开始切红薯藤。等全部红薯藤切完，大队的铜锣响了，队员们要集合下地干活了。
莫莉煮猪食，季和风又去给红薯和瓜淋水。等猪食煮好，莫莉喂猪，季和风还在淋水，直到莫莉喂好猪，他才挑着空桶过来。
“还要做什么？”他问。
“先回家，吃了早餐再来打扫猪圈，下午是另一个人负责，没我什么事了。”莫莉道。
季和风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活不少，但好在不是一天都在忙。
“你们的猪长得不错。”季和风道，“比我们部队的猪长得好。”
莫莉接受季和风的夸奖，“那当然，没有点本事在身上，这工作也轮不到我呀。”
季和风勾了勾唇，她这得意的小表情可真有趣。
早饭吃的玉米面鸡蛋韭菜饼，搭配莫莉做的辣椒酱，以及刚从菜园子里摘回来的黄瓜。
季和风再次展现他的大饭量，吃了七张饼，三根黄瓜才停下。
“我去打扫猪圈，你留在家里。”季和风道。
莫莉挑眉，“你会？”
“我早上看见工具了，先用铲子把猪粪铲到桶里，然后倒到不远处的粪堆去，对吗？”季和风问。
“没错。铲完后，还要用水冲洗猪圈。”
“行，我记得了。”
季和风这一趟遇见了很多人，将近一年没露面，大队很多人都已经不记得他，纷纷用陌生又警剔的眼神打量他。
这个时候，季和风只能满脸堆笑，解释道，“我叫季和风，莫莉的老公。”
一听是莫莉的老公，大家就露出了善意的笑容，“原来是莫莉的老公啊，长得可真俊，和莫莉很般配。”
“莫莉可能干了，她下地能拿十二个工分，整个大队工分最高的人就是她。你娶了她，赚到了。”
“你小子运气好，下手快，不然花落谁家就不好说了，嘿嘿。”
“季同志这么英俊帅气，人家莫莉才不会看上你们呢。”
“这话说得也是，我和莫莉打过几次招呼，结果下次见，她还是不知道我是哪位。”
“”
季和风没料到莫莉在大队的口碑那么好，可他却一点都不意外，她那样不争不抢，能干，又大方的人，在哪里都会受欢迎。
季和风以为大队的猪长得已经够好，哪知回家一看家里猪舍的猪，好家伙，两头母猪已经超过两百斤，五头稍微小一点的也已经有一百。其中一头看着与其他四头不太一样，毛发更长，看着更糙，也更凶狠。
“这头没阉割，留作种猪用。”莫莉道，
季和风惊讶，“你打算让母猪怀孕产崽？可你会吗？”
“不会啊。”莫莉理直气壮，“可这是什么很难的事情吗？我养的兔子也生崽了，鸡也孵出小鸡了。是动物生孩子，又不是我生，我给它们提供食物还不够？”
季和风噎住，不知道怎么反驳。
中午莫莉蒸了玉米面馒头，蒸了南瓜，拌了凉菜，煮了一个蘑菇汤。天气热，她不想吃肉，也不管季和风要不要吃，她没煮。
这一餐看着简单，季和风依旧吃得很香，莫莉种出来的玉米面很香，做出来的馒头没放糖，咬在嘴里满口玉米的香味，越嚼越甜。
那南瓜非常大一个，有二三十斤，莫莉只切了一部分下来，削皮之后切片，放在蒸笼上蒸，那香味源源不断从蒸笼里飘出来。只是闻着味道，季和风就喜欢上了。且莫莉明明没放糖，这黄灿灿的蒸南瓜竟然甜滋滋的，清润香甜，入口即化，回味无穷。
凉菜非常清脆爽口，甘甘甜甜的，季和风觉得自己能吃完一大盆。
还有那蘑菇汤，非常鲜甜。
季和风再次吃撑了。
饭后，莫莉和季和风去大队长家开领结婚证的证明，莫莉提了几个丝瓜过去。
天气炎热，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大队家刚吃过午饭，一个个要么躺在床上，要么干脆懒得换下脏衣服，直接躺在屋檐下，睡得四仰八叉。
季和风把莫莉拦在门口，“你在这里等着，我进去就行。”
莫莉挑眉，这衣服还好好穿着呢，有什么不能看的。
莫莉乖乖在门口等了约摸十分钟，季和风才从里面出发，手里拿着大队给的证明。
两人一起走去镇上，到了镇上直奔那间不太起眼的办公室，不到半个小时，结婚证明拿到手。结婚证是一张纸，长得有些象当初派出所给她奖状。
莫莉拿着那张纸，左看右看，看完递给季和风，“你收着吧。”
这漫不经心的模样，令季和风的脸沉了沉，他道，“你的目的达到了。”
莫莉回头，“你不愿意，后悔了？”
“没。”这是心里话，他不想眈误莫莉，可他又不甘心莫莉把他当工具，莫莉不在乎他，不重视他甚至不爱他。这正是他当初想要的，可现在他变了，变得贪心了，变得无耻了。
他如今的工作随时可能掉脑袋，他不该动情，就算动情，也该悄悄藏好，不让莫莉发现。不能碰她，不能拖累她，和她象个陌生人一样相处，他死的时候，她就不会难过，继续好好生活下去。
可现在，他明知什么都给不了莫莉，明知自己随时可能死去，但他却妄图在莫莉心里占据一个位置。
季和风生气，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