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起了大风，云层被吹散，气温似乎又降了一些。
莫莉和季奶奶等人在火边烤火，季良友去打扫牛棚，喂牛。
“奶奶，你们的柴火够烧吗？”农场后面有山，种了树，看到砍伐的痕迹。
“够的，不够也没事，冬天没农活，你爸妈、你大伯母和你堂姐都要去山上伐木，农场只要大树干，小树枝我们可以带回来。”季奶奶指了指屋外，“就在后面呢。树卖出去，农场挣钱，也会发一点给我们，我们再从农场购买生活用品。”
季奶奶没说的是，农场发的钱极少，砍一个月的木头，可能只发一块钱。
农场后的山葱葱郁郁，草木看着比小南村那边更茂盛，不知道山上有什么山货。莫莉问季奶奶，季奶奶摇头，“他们去山上砍木头，我就去打扫牛棚，没去过山上。你爸妈和大伯母他们从前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就是有山上有好东西，他们也不认识。不过我倒是听说附近的村民没少去山上，可见应该是有点收获的。”
莫莉眨了眨眼，“明天我去山上转转。”
“你一个人去？不行，山里有野兽，危险。”季奶奶不同意。
莫莉笑，“有野兽才好呢，我很会打猎的。我明天一早出门，你们醒来见不到我，不用担心。”
季奶奶还想劝，可莫莉一把抓住季奶奶的手，慎重道，“不会有危险的，奶奶相信我。”
季奶奶张张嘴，又闭上，“你别去深的地方。”
晚饭是莫莉煮的，一条大的腊猪腿有十来斤重。茅草屋里只有一把豁口的菜刀，莫莉用这把刀把猪腿上的肉片下来，没敢用这刀砍骨头，她在外面捡了块石头，用石头把猪腿骨砸烂的。
猪腿肉不少，莫莉只煮了三分之一，有三斤多。骨头全都炖了，炖了半个小时后才放肉块和箩卜，满满一陶罐子。
玉米粥煮得软烂，不浓稠，甚至有点稀，象极了今天吴叔拿来的豆浆。
莫莉不喜欢这种软烂的粥，她只给自己盛了半碗。她在季家人面前没放开吃，前面两餐都只吃六分饱，但六分饱的量也和季和润的食量差不多了，所以季家人没想过她会吃不饱。
晚餐的肉更多，莫莉给季老爷子多夹了几块炖得软烂的肉，老爷子傲娇轻哼一声，“你这丫头有长进。”
莫莉给他翻个白眼，“您夸我也没用，您一餐依旧是一碗的量。”
老爷子脸一僵，很快又恢复如常，不服气道，“我象是那种没分寸的人？”
莫莉：“我没那么说。”
“莫莉，坐下吃饭，别管他。”季奶奶发话。
莫莉的座位在季奶奶身边，她另一边是季妈妈，她刚坐下，季奶奶就给她夹了一块骨头，季妈妈则夹了一块肉。莫莉也给她们各夹一块肉。
餐桌上没有人说话，倒不是季家有食不言的规矩，单纯是因为肚子饿，饭菜太香，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吃饭这件事情上。
最后饭菜都吃光，季良友打了一个饱嗝，他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笑笑，“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其他人也笑，可不是很久了么，下放之前，他们不缺钱，但一般也就吃个七八分饱。下放之后，不饿死就不错，更别说吃饱。
饭后，莫莉把早上拿来的被子抱回去。季妈妈见了，把那些灯芯绒布料和刚做好的衣服抱去季老爷子床上，叮嘱季良友，“一会儿你给爸擦好身体，等爸睡下后，你就把这些衣服和布给爸盖上。”
季良友点头，“行，我知道。”
季妈妈却不放心，“晚上冷，你记得起来烧火，要注意火苗，别把房子烧了。”
季良友笑得有些无奈，“你每天都提一遍，我一直记着呢。”
季妈妈瞪他一眼，“嫌弃我罗嗦了？”
季良友忙道，“不敢。”
今晚莫莉用热水擦了身体，擦完套上秋衣就去了床上。
其他人也在屋子里，见她动作迅速，灵活得象只兔子，莫名有些想笑。
莫莉见季妈妈拿起自己的衣服，忙阻止，“妈妈，你别洗我的衣服，我明天去山里，穿脏衣服去。”
季妈妈一愣，帮她把外裤和外衣留下，“外面的不洗，我给你洗里面的。”
“哎，别。”莫莉没想过让季和风的妈妈给她洗衣服。
季妈妈却不听她的，“就两件衣服，我顺手洗了就是。”
莫莉抿了抿唇，心里莫名多了几分心虚，季妈妈好象真把她当儿媳妇了，可她和季和风的关系她嫁给季和风，为的只是季和风的房子。
这一晚，莫莉梦见了季和风，季和风一身血躺在地上，看见莫莉，他笑问莫莉，“见过我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了？”
莫莉点头，“见了。”
季和风又问，“他们喜欢你吗？”
莫莉摇头，“不知道。”
季和风又笑，“那肯定是喜欢的。你呢，喜欢他们吗？”
莫莉点头，“有点喜欢。”
季和风一怔，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莫莉，我把我家人送给你，好不好？”
到这里，莫莉醒了。
外面风声呼呼，雨停了。
莫莉没了睡意，她轻手轻脚起身，穿好衣服。
“去哪里？”季妈妈轻声问。
“去山上。”莫莉拿好昨天就收拾好，放在门边的麻袋，“若是晚上我回来得晚，不必担心，不用等我。”
季妈妈还是不放心，“不吃点东西再去吗？”
莫莉轻笑一声，“我去山里吃。”
季妈妈不知道山里有什么，她只是不放心，“你会回来的，对吧？”
“当然。我东西还在这里呢。”莫莉给出肯定的回答。
莫莉出门，季妈妈在门口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半晌，才转身回去，把门关上。
她回到床上，季奶奶翻了个身，问她，“莫莉不错吧？”
季妈妈说不上来，她不满意莫莉没上过学，没有文凭，可莫莉在身边，她又莫名感觉安心。
“我看她和小风很配，她有主见，小风背后需要这样一个人给他打理家里。”季奶奶道。
季妈妈不否认莫莉的能干。
季奶奶不知想到什么，笑了起来，“而且她那么好看，小风也好看，他们生的孩子肯定漂亮。”
提到孩子，季妈妈心里也不由充满期待，“到时让夏安那孩子跟和风说，等莫莉年纪到了，就带莫莉随军去。”
莫莉一路疾驰，路过砍伐区，她没停下，径直往更深的地方去。越是深入，草木越茂盛，不过一路下来，她没碰上什么活物，倒是远处的山涯上有鸟叫声传来。
她继续深入，天灰蒙蒙亮的时候，发现了两只颜色鲜艳的野鸡。
只是一个照面，莫莉就拿下这两只野鸡，将它们绑了脚和翅膀，放入麻袋。
收获了两只野鸡后，莫莉发现了一个老鼠洞，老鼠洞洞口泥巴新鲜，应该是新扒拉出来的，可见洞里应该有老鼠。
莫莉没有任何尤豫，触手沿着洞口探入，揪出一只毛发光亮的肥山鼠。山鼠叽叽喳喳叫唤，触手猛然收紧，将其脖子拧断。
抓了第一只，莫莉象是发现了新大陆，不再执着于地面，也开始注意地下，没一会儿，她又发现两个老鼠洞，抓了三只肥山鼠。
莫莉不知道季家人能不能接受山鼠，她不打算带回去，她找个有水的地方，原地生火，将山鼠烤了。
山鼠滋滋冒油，竟是比烤兔子，烤野鸡还要香一些。什么调料都不加，只是撒上盐，就很美味。除了头和尾巴，莫莉将三只山鼠吃得干干净净，这是这两天以来，她第一次吃饱。
继续往山里走，莫莉发现了一只松鼠，看到松鼠手里捧着的东西时，她眼睛不由一亮，是板栗。
不远处有几棵板栗树，因为干旱，今年的板栗结的果不多，果子也不大，不饱满，但莫莉不介意。
板栗又粉又糯，又香又甜，可以当主食，又能当菜煮。
“你们去伐木，一会儿留意看看莫莉在不在。”季奶奶叮嘱季良友几人。
季良友点头，“恩，我们会留意。妈您去打扫牛棚自己注意一些，地面滑，别摔了。那牛粪你放在那里别动，等晚上我回来再去挑走。”
季奶奶不放心进山的季良友等人，季良友也不放心季奶奶一个人在家，不过他们最担心的还是进山的莫莉。
此时的莫莉已经捡了一麻袋板栗，地上的都被她捡光了，树上的也被打了下来，只有最高处还剩下了一些。
莫莉扛着一麻袋板栗和两只野鸡，继续在林中游走。她的运气不错，在一处山沟里发现了葛根，莫莉望望天色，时间还早，可她的麻袋装不下太多东西了，挖完这片葛根，她得折返了。
昨天刚下过雨，莫莉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地下的葛根挖了上来，一不留神，挖多了。
看着足有两三百斤的葛根，莫莉有些头疼，麻袋只带了两个，一个装了板栗，一个装了两只野鸡，野鸡可以手提，可一个麻袋也装不下两三百斤葛根啊。
看来只能明天再来一趟。
莫莉出山的速度极快，她特地绕开了伐木区，避开上山的村民，身影如鬼魅，只见草木摆动，却不见她的人影。
季良友等人中午不回来吃饭，季奶奶只煮了自己和老伴的，午饭是葛根片、瘦肉和蔬菜干一起煮，熏肉里有盐，煮的时候不用放盐，也没加其他调料，很原始的味道，但很香。
季爷爷吃了一碗还想吃，季奶奶没给。
“你自己吃了两碗。”季爷爷生气道。
季奶奶在一旁用热水洗着碗，眼睛都不抬一下，“锅里还有，等过一两个小时，我再给你盛一碗。”
“可我现在还饿着。”季爷爷是真的想吃，他感觉自己只吃了半饱。
“那就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后再给你吃一碗。”季奶奶洗好碗，把屋子里打扫一遍，又生了火，然后才出门去。
她还有其他活，和老吴等人一起把牛牵出去放放风。
放牛的地方不远，季奶奶计算着时间，约摸一个小时，她回来盛了剩下的葛根糊糊给季老爷子，又匆匆出门。
她前脚刚走，莫莉后脚就回来了。
她一手一个麻袋，腰间挂着两只鸡，看她这个打扮，季爷爷怔住了。
“我回来了。”莫莉和他打招呼，径直去给自己倒了一碗水，咕咚咕咚喝完，然后找来一些红薯干和肉干，锋利的牙齿嚼吧嚼吧，很快就吃完，然后又灌下一碗水。
“我回去补个觉，一会儿等我醒了，我来煮晚饭。”
说完，莫莉就走了。
季老爷子：“”
他看看那两只被困住翅膀，双脚和嘴巴的野鸡，又看看那两大麻袋，心里好奇坏了，麻袋里是什么？她去哪里搞的这些东西？回来的路上没被人发现么？
莫莉躺下后几乎一秒入睡，睡了两个小时就醒了。冬天天黑得快，天色已经暗了许多，伐木的人还没回来。她穿好衣服，去了隔壁的屋子。
老爷子也刚睡醒，见莫莉进来，他忙问，“袋子里是什么？”
“板栗和葛根，山里弄回的。晚餐我给您煮板栗炖鸡。”莫莉倒出一篮子板栗，拿了刀，坐在火边给板栗去壳。
“烤板栗也好吃，我给你烤几颗。”
带壳的板栗放进火里，没一会就炸开，把季老爷子吓了一跳。
莫莉把炸开的板栗取出来，去掉壳，在掌心吹了吹，放到床前的凳子上，“您自己拿来吃。”
季老爷子觉得莫莉这个行为象极了哄孩子，但是板栗太香，他没经受住诱惑，把带着热气的板栗放进嘴里，用牙齿一咬，粉纷的，甜甜的，的确好吃。
莫莉自己也烤了几颗，吃完就继续给板栗去壳。
满满一篮子板栗，去完壳，最后只剩下一盘子。
野鸡还活着，莫莉拿刀给鸡抹脖子，用一个盆接鸡血，打算晚上用鸡血和蔬菜干煮一个汤。
“那么多东西，你一个人怎么弄回来的？”季老爷实在好奇。
“我力气大。”莫莉的表情认真。
她把鸡放进火里烧，将鸡毛烧掉，然后再用水把鸡身体洗干净。
“今晚吃熏肉杂粮饭？”莫莉问。
季老爷子不懂这个，“你看着安排就行。”
莫莉点头，“那就这么决定。”
伐木辛苦，是该吃好一点，不然身体要累坏了，熬不住。
莫莉往陶罐里放杂粮，然后切几片肥瘦相间的烟熏腊肉放在最上面，用小火慢煮。接着她开始剁鸡肉，鸡杂她没丢，留着一会儿和鸡血煮汤。
野鸡很瘦，莫莉先放几块肥野猪肉在锅底，然后才放鸡肉，最后放板栗。
她在角落里发现几块姜，又把姜洗了洗，拍烂，也丢进锅里。
陶罐锅盖上盖子，再在盖子上铺一层丝瓜络，尽量不让肉香味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