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树枝就先放着吧，我挑不动了。”季良友气喘吁吁，拄着一根木棍，双腿打颤。
季妈妈、大伯母和季和润也是一副脱了力的模样，互相搀扶着，听了季良友的话，她们没有反对。
“不知道莫莉怎么样了，今天没遇见她。”季良友回望身后的山林，面露担忧，“她说她会打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季妈妈三人也回头望，大伯母发话，“先回去，回去等着。莫莉看着就稳重，她应该不会让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下山的哨子吹响，催促大家集合，等领队的点完名字，大家就排队往农场的方向走。
季奶奶放牛回来，晚饭已经煮得差不多，莫莉正在烧水，一会儿上工的人回来能用上热水洗手。
“莫莉回来了！”季奶奶惊喜出声。
莫莉抿嘴笑，“回来了。奶奶过来烤火，我给您倒一碗热水。”
季奶奶坐到火边，接过莫莉递过来的热水，笑眯了眼睛，“去山里累不累？”
莫莉点头，“累，但我回来睡了一觉，现在舒服多了。”
季奶奶有些心疼，“那明天就别往外跑了，在家休息。”
“还要去的，我今天挖了很多葛根，只拿了一部分回来，还有一些留在了山里，明天要去带回来。”莫莉指了指那两个麻袋，“那是我今天的收获，奶奶您去看看。”
“这么多啊！”季奶奶惊讶，她这时才注意到屋子里又更挤了一些，角落里满满当当，快要没地方下脚了。
刚从山里拿回来的东西，似乎还带着山里的湿气，季奶奶看着那板栗和葛根，尝试用手提了提袋子，没提动。
“小心别闪着了腰。”床上的季老爷子提醒。
“你说她小小一个人儿，是怎么把那么多东西带回来的？”季奶奶不解。
“她说她力气大。”季老爷子没好气道，他觉得莫莉在敷衍他们，谁家女娃子力气大到可以扛两百斤的东西上山下山？
还有那葛根，深埋地下，她什么工具都没带，怎么挖上来的？
莫莉叹了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季奶奶身前，一只手抓着一个麻袋的顶部，在季奶奶和老爷子微微瞪大的眼睛注视下，轻而易举地将它们提起，并往上举，直到双手向上伸直，她气都不带喘一下的。
吱呀——
门打开，季良友四个人走进来，看着这一幕，愣住了，“这是在干嘛呢？”
震惊过后，季家人终于相信莫莉说自己力气大不是在开玩笑。
看着他们还没回过神的模样，莫莉没打扰，径直去盛饭盛菜。
杂粮加了熏肉一起煮，带上了油脂和肉香，味道较平日里好了许多倍。野鸡炖板栗，野鸡沾了板栗的甜味，滋味更上一层，板栗沾了油脂，又粉又香。鸡血和鸡杂搭配蔬菜干，没什么腥味，饭前饭后喝一些，十分爽口。
季家人吃着香喷喷的晚饭，一天的疲劳在这一刻似乎全都消了。
饭后，大家排着队洗澡，莫莉又拿出一篮子板栗，给板栗去壳，并叮嘱季妈妈，“明天把这些板栗蒸了，你们随身带着，饿了就吃上几颗。这个饱腹，还能提供糖分，能给你们补充能量。”
季妈妈心里暖呼呼的，“那我现在给你整一些，你明天带去山里吃。”
“不用，我在山里有东西吃。”莫莉拒绝。
季妈妈好奇，“吃什么？野果子？”
莫莉顿了顿，才道，“烤山鼠。”
季妈妈：“”
季妈妈这个反应在莫莉预料之中，毕竟大户人家出来的，估计是第一次听人说老鼠也可以吃吧。
莫莉想了想，“一会儿我认真刷牙，不熏到您。”
季妈妈闻言，急了，“妈妈没有嫌弃你。别说是山鼠，就是吃人，妈妈也是听说过的。今年年初和去年，农场里也有人去山里抓老鼠，因为一只老鼠，一群人还打了起来，脑袋瓜都开了瓢。我听他们说，山鼠的肉鲜美，比鸡鸭肉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的确是好吃。”莫莉舔了舔嘴唇，“妈妈，我明天带一些回来给您尝尝。”
季妈妈：“这个，不用了吧，家里有其他吃的，够了。”
劳作了一天，农场很早就安静下来，只有呼呼风声。
莫莉躺在床上，左边手臂被季奶奶抱着，左腿被季奶奶的腿架着，右边手臂和右腿则是给了季妈妈。两人的呼吸打在莫莉的肩膀和胸口，她却睡得沉沉的，仿佛没受半点影响。
凌晨四左右，莫莉起身，季妈妈依旧醒了。
“我出门后，您去关门，再回床上睡一会。”她小声叮嘱。
季妈妈捏了捏她的手掌心，“注意安全，晚上等你回来。”
才过一天，季妈妈发现自己心里的不舍更浓更重了。
莫莉没急着去昨天挖葛根的山头，她往另一个方向去了。路上她看到了松树，树上结了松果，但是不多，只有几个，她没摘。她还发现了不少野菜，也没要。
她今天的目标是一些大猎物，被子太冷了，她想猎一两头大家伙去换被子。
不过在猎大家伙之前，她得先吃早餐。
莫莉又去掏老鼠洞，哪知山鼠还没找到，先发现了一窝兔子，两只大的，四只半大的，大的有五六斤，半大的也有三多。一共六只，全被莫莉拧断脖子，塞入袋子里。
又过了半个小时，莫莉抓了五只山鼠，一只比一只肥，全都是一两斤的重量。莫莉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给五只山鼠烧了毛，但却只烤了三只，剩下两只丢进麻袋，和那几只兔子放一起。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错，莫莉将山鼠烤熟的时候，太阳出来了。阳光不晒，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然而只是一会，天上又有阴云，阳光没了，只剩下呼呼风声。
莫莉继续赶路，路上抓了三只野鸡，八只兔子，掏了十几个老鼠洞，抓了二十三只山鼠。这一次她没给山鼠烧毛，弄死后就丢进麻袋，加之之前的两只，一共有二十五只。
眼看天色已经不早，莫莉开始去昨天挖葛根的地方。她本以为今天猎不到大猎物了，结果却发现两大三小五头野猪正在啃食她昨天挖起来的葛根。
莫莉几乎要仰天大笑，这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天暗下来后，莫莉没有回来，晚饭是季奶奶煮的，煮的腊肉炖白菜。菜和肉都很香，但季家人心里牵挂着莫莉，胃口不怎么好。
今夜的风很大，天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却方便了莫莉。
她拖着五头野猪在黑暗里艰难前行，抵达许夏安家中时，许夏安的家人已经睡下了。她翻墙进门，在许夏安房门口轻轻敲门。
“谁？”许夏安在屋内问。
他一出声，乔叶也醒了，嘟囔一句，“大晚上的，谁呀？”
“是我，莫莉。”
下一秒，房门打开。
许夏安把莫莉请进门，莫莉拒绝，“我还有东西在门外。”
许夏安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莫莉说的东西只怕不简单。
他回去批了件衣服，起身去开门。
黑暗中，他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但却闻到了血腥味，很浓很重。
莫莉弯腰把门外的东西搬进许家的院子，足足搬了六趟。
许夏安心惊，她一个人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弄到这里的。许夏安心中好奇，但他有分寸地没问。
乔叶拿着煤油灯走出来，微弱的灯光把地上的东西照了个大概，看清地上是什么东西时，夫妻两人都愣住了。
“许大哥有门路帮我处理掉这些猎物吗？”莫莉问。
许夏安回神，“弟妹的运气不错，能猎到这么多东西。几个月前，公社组织民兵进山狩猎，收获也只是比弟妹多了两三头野猪。现在哪里都缺肉，这些猎物不愁没有销路，但具体能卖多少钱，我不好说。弟妹若是相信我，尽管交给我就是。”
莫莉点头，“我自然是信你的，五头野猪都卖掉，然后帮我买三床棉被。十四只兔子和二十五只山鼠不卖，是我给许大哥你的酬劳。另外，兔皮劳烦许大哥找人帮我处理好，我打算拿来给爷爷奶奶他们做个坎肩。”
许夏安皱眉，“酬劳不需要那么多，三只兔子就够了。”
他需要找两三个人和他一起把野猪运到镇上，他自己不需要酬劳，别人那一份却不能不给。
“要的。这事风险大。若是换棉被后有剩馀，劳烦许大哥帮忙买一些细粮，再买几盒雪花膏。”莫莉想了想，又道，“细粮不好卖，许大哥量力而行，不要勉强。”
“我心里有数。”许夏安打算去黑市，用野猪换棉被和细粮，这样比分散了卖省事。
“你真不用给我这么多兔子和山鼠，用不了那么多。”许夏安无奈道，“你总该留一点给季爷爷他们吧？”
莫莉：“留了，还有三只野鸡。”
许夏安闻言，觉得有点少，“再加两只兔子和五只山鼠吧。”
莫莉摇头，“我还会继续上山，不会让他们缺肉的。另外，妈妈好象接受不了吃山鼠肉。”
许夏安：“”
山鼠肉那么美味。
莫莉揉了揉酸痛的手，“我得回去了，你们家里还有麻袋吗？”
许夏安对这个不懂，看向乔叶，乔叶忙道，“有的，要几个，我去给你拿。”
莫莉想了想，“有多的话就要三四个吧。”
“我知道在哪里，我去给莫莉妹妹拿。”许夏安的大嫂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听了多少，她匆匆去拿了几个袋子，又小跑过来，一把塞进莫莉手里，笑道，“妹妹拿去用。”
许夏安表情更无奈了。
莫莉倒是无所谓，他们在这里聊这么久，吵醒季家人是在所难免的，她平静接过麻袋，把那三只野鸡装进去，“时间不早，我该回去了。”
“妹妹要不再坐一会儿，我去给你下一碗面条。”许大嫂热情极了。
“不用，再不回去，妈妈和奶奶她们恐怕要担心得睡不着觉了。我走了，回见。”
莫莉一走，许家人除了几个孩子，大人都起来了。
许大哥看着地上的猎物，咽了咽口水，“小弟，我看你也别去叫外人帮忙了，我们自家人就忙得过来。”
许家三兄弟，再加许父，一共四个男人，都是干活的能手。
“对对对，我们几个妯娌也能帮忙。”许大嫂忙应和丈夫的话。
许夏安想了想，莫莉给的报酬是不少，可除了他们自家吃，还有家里几个女人的娘家那边也要分一些，这样一算，家里能留下来的肉就不多了。
“行，我们一起把野猪挑去黑市。黑市四点开市，我们回去睡两个小时，三点就出发。”
回到床上，乔叶没了睡意，“你说莫莉怎么这么厉害啊，能弄到这么多猎物。我看那些猎物都新鲜得很，应该是今天弄的。”
“一天之内猎这么多猎物么？”许夏安也觉得匪夷所思。
乔叶点头，“我敢断定这些猎物肯定没死多久。”
“那可真是太不同寻常了。”许夏安想到那么大一头野猪，他当时什么都看不见，也就没搭把手，都是莫莉一个人抬进他家的，可见她的力气有多大。
“这事我们在心里想想就好，家里其他人问起，你就说不清楚不知道。”
“行，我心里有分寸。”
莫莉回到农场时，季老爷子的屋子还有微弱的火光，她便先去了老爷子的屋子。
“是莫莉吗？你回来了？”季妈妈坐在火边，听到开门声，倏地站了起来。
“妈妈怎么没睡？在等我吗？”莫莉把麻袋放下，朝火边走来。
季妈妈打一个哈欠，嘴硬道，“没等你，我就烤烤火。”
莫莉也不拆穿她，“时候不早，妈妈先回去睡觉吧。”
“锅里留了饭菜，你舀来吃，热水也有，你洗洗脸，洗洗脚，明天再洗澡，忙完就快点回来睡觉。”季妈妈说着，就回另一间茅草屋去了。
莫莉今天只吃了三只烤山鼠，消耗大，此时肚子饿得一抽一抽的，听说有饭菜，她洗了手就去盛饭，狼吞虎咽吃起来。
“下次别那么晚，你奶奶和妈妈担心。”季良友道。
季良友也没睡，不止他没睡，季老爷子也醒着。
“好，以后早点回来。”莫莉含糊不清道。
“今天这么晚，是遇到了危险么，有没有受伤？”季良友不放心。
“山里对我来说没什么危险。就是猎物有点多，我去了一趟许大哥家，让他帮我处理那些猎物。”
“处理猎物要冒风险，你别让人家白忙活。”
“恩，不会让他白忙，我给了报酬的。”
“今天回来这么晚，明天就别出去了，在家休息吧。”
“好，我听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