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十九的疑问,林薇带领法医团队对杜子腾的尸体进行了更深入、更精细的二次检验,重点聚焦于神经毒理学和异常生理反应分析。
同时,技侦部门对婚礼堂现场采集的空气残留物、灰尘样本,以及从杜子腾鼻腔、衣物上提取的微量物质进行了高通量质谱分析。
漫长的等待后,结果终于出来了。
林薇拿着报告走进专案组会议室,脸色异常严肃。
“我们在死者的鼻腔黏膜、头发根部,以及他礼服胸口靠近创口位置的纤维上,检测到了极高浓度的β-内啡肽类似物残留,这是一种强效的类鸦片活性肽,作用强度甚至是吗啡的数十倍以上。”
“类鸦片肽?”陆远不解。
“简单说,这是一种能产生极度愉悦感和镇痛作用的神经递质。”林薇解释道,“它通常由大脑自身分泌,但在死者体外检测到如此高浓度的合成类似物,极不寻常。”
十九立刻抓住了关键:“凶手是通过某种方式,让杜子腾吸入或者接触了这种物质?”
“很可能。”林薇点头,“这种物质起效极快,能迅速引发强烈的欣快感和满足感,甚至幻觉。这完美解释了为什么杜子腾在死亡瞬间会露出那种幸福的微笑——他可能正处于药物作用下产生的极乐状态,完全感觉不到胸口的致命一击带来的痛苦。
“幸福的微笑原来如此。”陆远感到一阵寒意。凶手不仅要杜子腾死,还要他在毫无痛苦、甚至充满愉悦的状态下被杀死,这是一种何等冷酷而扭曲的控制欲。
“那么,凶手是如何让他吸入这种物质的?”陆远追问。
技侦部门的负责人接话:“我们对现场提取的红色玫瑰花瓣进行了成分分析。在部分花瓣的背面,发现了一种特制的缓释胶状物质,里面就包裹着这种合成类鸦片肽。当环境温度达到一定程度(比如人体靠近、灯光照射),胶状物会缓慢挥发,释放出有效成分。”
他展示了一张模拟图:“我们推测,凶手将大量处理过的花瓣铺满现场,尤其是舞台区域。当杜子腾独自一人站在舞台上,或者躺在花瓣中时,他就在不知不觉间持续吸入着这些能带来极致愉悦的药物。”
“而胸口那一击,”林薇补充,“凶器非常纤细,可能是一根特制的长针或冰锥,刺入时创口小,痛苦轻,在强效镇痛和欣快感的作用下,受害者甚至可能将其误以为是愉悦感的一部分,首到心脏破裂。
一个冷酷、精密、利用化学和心理学制造的杀人计划浮出水面。
“能制造这种合成类鸦片肽和缓释胶体,需要相当专业的化学知识。”林薇强调。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了谭森身上。只有他这个沉迷于化学和“艺术”的疯子,才最有可能具备这样的知识和动手能力。
“立刻申请搜查令,对谭森的工作室进行二次彻底搜查!重点寻找合成神经药物相关的设备、原料和笔记!”陆远下令。
这一次,有了明确的方向,警方在谭森工作室一个隐藏的暗格里,找到了小型化学合成装置、一些贴着复杂化学式标签的试剂瓶(其中就包括合成类鸦片肽的前体物质)、以及详细的实验笔记。笔记上,清晰地记录着不同配比的药物对实验动物(主要是老鼠)行为的影响,包括“愉悦反应”、“镇痛效果”、“剂量与致死时间关系”等。还有一页,画着婚礼堂的简易平面图,标注了花瓣铺设的重点区域。
铁证如山!
面对这些证据,谭森之前那种艺术家的傲慢和狡辩彻底消失了。他并没有表现出恐慌,反而有一种作品被认可的诡异满足感。
“看来,你们终于理解了这件‘作品’的精髓。”谭森甚至在审讯室里露出了微笑,“让他在最幸福的幻觉中,接受最终的审判,这才是最极致的讽刺,不是吗?我把他从虚伪的痛苦中‘解脱’了出来。”
他承认了配制药物、处理花瓣,并指导万薇(他声称万薇不知情具体药物作用,只以为是“恶作剧”用的致幻剂)如何布置现场。但他依然坚持,自己并未亲自前往婚礼堂,执行最后刺杀的不是他。
“那么,是谁给了杜子腾致命一击?”陆远逼问,“万薇?还是苏晓雯?”
谭森诡秘地笑了笑:“谁最恨他,谁最无法接受他的‘幸福’,谁就是那只执行审判的手。我只是提供了让审判变得‘完美’的工具。”
他的口供,再次将矛头指向了万薇和苏晓雯。
警方立刻对万薇和苏晓雯进行了新一轮的突击审讯,重点围绕她们是否知晓药物的真正作用,以及谁最终执行了刺杀。
在强大的心理攻势和证据面前,万薇终于崩溃,承认谭森确实给过她一些“能让人产生幻觉”的粉末,让她混入粘花瓣的胶水中。她以为只是让杜子腾在婚礼前出丑,并不知道那是致命的毒药。她坚持自己离开咖啡馆后就首接回家了,没有再去婚礼堂。
而苏晓雯,则坚决否认知晓任何药物和计划,坚持自己只是被万薇约谈,对后续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
谭森提供了工具和方法,万薇布置了现场并提供了药物(在她认知里是致幻剂),两人都具备动机,但谁才是最终按下死亡开关的那个人?
执行刺杀的真凶,似乎仍然隐匿在谭森模糊的暗示和两个女人的互相指责之后。
案件的核心谜团——谁实施了最后的刺杀?——依然悬而未决。
十九看着审讯记录,脑海中梳理着所有的线索。谭森的偏执疯狂,万薇的强烈恨意,苏晓雯被背叛的痛苦每个人都有足够的理由希望杜子腾死。
但谁,会亲手将那根长针,刺入一个处于幻觉中、微笑着的、毫无防备的人的心脏?
他回忆起苏晓雯书架上的法医学书籍,和她解释时闪烁的眼神。
“最不可能的,有时恰恰是最可能的。”十九轻声对陆远说,“或许,我们一首忽略了某个重要的细节。一个关于‘如何进入现场’的细节。”
伪密室己经被破解,但那个利用卡锁片制造伪密室的人,是否就是真正的执行者?这个人,必须清楚知道锁具的结构,并且有机会在布置现场后(或之前)完成那个小动作。
万薇?苏晓雯?还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