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森的认罪和证据的发现,似乎让案件接近尾声。一个疯狂的艺术家,利用被情感冲昏头脑的前女友,策划并实施了一场充满仪式感的复仇谋杀。逻辑上似乎说得通。
然而,十九却始终无法完全接受这个结论。谭森享受的是策划和“艺术”实现的过程,他完全承认了提供药物和方法,却坚决否认亲自执行最后一击,这不符合一个追求“完美作品”的疯狂艺术家的心理。他理应渴望亲临现场,见证甚至导演最终的死亡时刻。
更重要的是,那个伪密室的制造,需要非常了解那个特定智能锁结构的人。谭森具备这个知识,但万薇或苏晓雯呢?她们是否有机会和能力完成那个精细的操作?
带着这个疑问,十九再次调阅了所有相关人员关于案发当日行踪的询问记录和证据。他的目光停留在婚礼策划师周莉的证词上。
周莉声称,她和花艺师在下午两点左右完成布置,然后她亲自确认了内部反锁后离开。之后首到保洁员来之前,门没有再开启过。
但伪密室的存在,证明门锁在她离开时就己经被动了手脚。
是谁,在什么时间,动了手脚?
十九请求陆远,再次传唤周莉,进行更细致的询问。
面对警方再次的询问,周莉显得有些紧张,但依旧坚持之前的说法。
“周小姐,你确认你离开时,门是‘完全’锁好的吗?”十九平静地问,特别强调了“完全”二字。
“我我确认啊。”周莉眼神有些游移,“我按照流程,输入密码,验证指纹,听到锁舌‘咔哒’一声,还用力推了推,确定打不开才走的。
“用力推了推?”十九捕捉到这个细节,“你每次锁门后,都会习惯性地推门确认吗?”
“差差不多吧,职业习惯,确保万无一失。”周莉回答。
“那么,”十九的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她,“在你‘用力推门’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丝异常的松动感?或者听到任何不同于往常锁舌归位的细微声响?”
周莉愣住了,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她下意识地避开了十九的视线:“没没有吧,时间有点久,我记不太清了”
她的反应,明显在回避这个问题。
“周小姐,”陆远沉声道,“提供伪证是违法行为。这个细节对案情至关重要,请你仔细回忆!”
在警方施加的压力下,周莉的额头渗出了冷汗,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沉默了几分钟后,她终于崩溃般地哭了出来。
“我说我说实话!”周莉抽泣着,“我我离开的时候,门好像好像是有点没锁死的感觉。我推的时候,感觉门动了一下,但当时我接到一个非常紧急的电话,是我另一个场地的客户出了状况,我一时着急,就没太在意,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或者锁有点小毛病我我真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
这个证词的改变,至关重要!它意味着,周莉离开时,锁很可能己经被卡住,处于伪密室状态。那么,动手脚的时间,就必须在周莉离开(约下午两点)之前。
谁能在这个时间点之前进入现场做手脚?只有早上进入布置的花艺师、策划人员,以及新郎杜子腾本人。
杜子腾十点左右来过,待了十几分钟。他有充足的时间。
但他为什么要制造一个自己会被杀死的伪密室?这不合逻辑。
那么,嫌疑就落在了早上进入现场的其他人员身上。
“早上进入现场布置的,除了你,还有谁?”陆远追问。
“就是我,还有花艺师团队的两个人,小张和小李。”周莉回答。
警方立刻传唤了花艺师小张和小李。两人都表示只是按要求布置花艺,完全没有动过门锁,也没注意到任何异常。
询问似乎又陷入了僵局。
但十九注意到一个细节。周莉在描述自己离开时门锁异常后,情绪非常后怕和自责,这不像是伪装。但她似乎还隐瞒着什么。
“周小姐,”十九换了一个方向,“杜子腾先生十点来看场地的时候,除了表示满意,有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有没有和谁单独接触过?”
周莉努力回忆着,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杜先生来的时候,我们都在忙。他看了一圈,好像好像去了一趟控制室,说是要检查一下明天婚礼要用的音响和灯光设备。大概待了五六分钟就出来了。”
控制室?婚礼堂有一个独立的控制室,负责音响、灯光和部分智能设备的调控。
“控制室的门锁,和主门的智能锁是同一套系统吗?”十九问。
“是的,都是同一套中央智能锁系统,权限是分开的,但结构一样。”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十九的脑海。
如果,有人不需要在主门上做手脚,而是通过控制室的门锁呢?
如果,伪密室的手法,不仅仅是为了制造一个封闭空间,更是为了掩盖凶手真正的进出方式?
“立刻检查控制室的门锁!”十九对陆远说。
技术人员迅速对控制室的门锁进行了比主门更细致的检查。结果令人震惊——在控制室门锁的锁舌和锁扣板上,发现了与主门类似的、但更细微的划痕和塑料残留!而且,在控制室内部的地面上,找到了一小片几乎看不见的、与主门处发现的同类型的高强度塑料碎片!
凶手,是利用控制室的门制造了伪密室!进入控制室,在里面卡住控制室的门锁,然后离开。她就可以在周莉等人离开、主门被“反锁”后,通过控制室(可能连接着通风管道或者某个不为人知的检修口)再次潜入婚礼堂,执行谋杀!事后,再通过控制室离开,从外面关上控制室的门(因为锁舌被卡住,门同样可以关上但未完全锁死),最后再找机会取走卡锁片,或者干脆任其留在那里(主门的卡锁片可能是在保洁员用力推门时被震落)。
这个发现,彻底改变了调查方向!真凶,是一个能够自由进入控制室,并且对智能锁结构非常熟悉的人!
这个人,不是谭森,不是万薇,也不是苏晓雯。他们都没有在早上进入现场布置的机会,也不一定熟悉控制室的门锁结构。
嫌疑,瞬间指向了拥有控制室权限,并且当天上午就在现场的人——婚礼堂的工作人员,或者婚礼策划公司的人!
周莉的嫌疑,陡然上升!她完全符合条件!她拥有控制室权限(需要调试设备),熟悉锁具结构,上午一首在现场,并且她之前关于门锁的证词存在谎言!
面对控制室发现的新证据,周莉脸色惨白,浑身颤抖。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她尖声叫道,“我为什么要杀杜先生?我没有动机!”
的确,目前调查显示,周莉与杜子腾几乎没有任何私人交集,缺乏杀人动机。
“那么,”十九紧紧盯着她,声音冰冷,“谁知道控制室的密码?谁拥有权限?除了你,还有谁在上午可能接触过控制室的门锁?”
周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说:“控制室密码,只有我、婚礼堂的经理王经理,还有还有负责本次婚礼音响灯光的外包技术员知道!那个技术员他今天上午也来过!大概十点半左右,来调试设备,待了半个小时左右!”
外包技术员!一个新的,之前完全被忽略的角色,浮出了水面。
“他叫什么名字?哪个公司的?”陆远急问。
“他叫叫赵明!是‘声光魅影’技术公司的。”周莉快速回答,“我有他的电话!”
案件调查,迎来了第二次重大反转。真凶的影子,指向了一个隐藏在幕后,几乎从未进入警方视线的“小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