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现在还觉得,我们没有道理可讲吗?”
赵瑞猛的抬起头,看着陆渊。
他的眼中,之前的忧虑和恐惧,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愤怒和坚定!
他瞬间明白了陆渊的意图!
宗室那帮老顽固,不是喜欢讲“祖制”吗?
不是喜欢讲“皇家颜面”吗?
好!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在你们这帮道貌岸岸的伪君子,口口声声维护的“祖制”之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人间惨剧!
你们不是要维护赵家的颜面吗?
那我就让你们看看,你们引以为傲的“宗亲”,那个被你们视为自己人的镇北侯,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他究竟,是如何,在一步步,挖空我大乾的根基!动摇我赵氏的江山!
他们有“祖制”!
我们,有“民心”!
用这百万百姓的血泪,用这无数屈死的冤魂,去狠狠地抽他们的脸!
去问问他们,这所谓的“祖制”,究竟,是要保护谁?
“陆兄”赵瑞的眼眶,有些发红。他紧紧地攥着手中的卷宗,只觉得,那不是纸,而是,千斤重的,责任!
“我明白了!”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明天,我就当着所有宗亲的面,把这些东西,一字一句地,念给他们听!”
“我倒要看看,他们听完之后,还有什么脸面,再跟我提‘祖制’二字!”
这一刻,这位七皇子殿下,终于,有了那么一丝,未来帝王的,雏形。
陆渊欣慰地笑了。
孺子可教。
他拍了拍赵瑞的肩膀。
“殿下不必担心。”
“明天,您什么都不用想,只需照我说的,把这些东西,念出来。”
“用事实,告诉他们。”
陆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一字一顿地说道:
“究竟,是谁,在动摇大乾的根基!”
“又是谁,才是我赵氏皇族,真正的,罪人!”
翌日,清晨。
皇城,承恩殿。
此殿,乃是太祖皇帝,为彰显“兄友弟恭,亲族和睦”而建,专门用来,给赵氏宗亲们,议事、宴饮之用。
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数十位身穿各色蟒袍,腰系玉带的赵氏宗亲,按照辈分、爵位,分坐于两侧的紫檀木大案之后。
这些人,有的是当今陛下的叔伯辈,封号亲王,德高望重。
有的是皇帝的兄弟子侄,封号郡王,手握闲职。
他们,共同构成了大乾王朝,最尊贵,也最保守的一个团体——皇室宗亲。
此刻,殿内的气氛,却不似往日那般和睦,反而,透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
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了坐在上手位置的,两个人。
大皇子,赵泰。
以及,他身边那个,身穿一品麒麟武官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镇北侯,李莽!
靖王赵煜谋逆事败,被打入天牢,生死未卜。
作为靖王最大的盟友,所有人都以为,镇北侯也会受到牵连,至少,会被陛下申斥一番。
可谁也没想到,他今天,竟然,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了这宗室会议之上!
而且,看他和大皇子那副谈笑风生的模样,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这让在场许多心思活络的宗亲,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看来,靖王那颗愚蠢的棋子,被废掉之后,大皇子和镇北侯,非但没有伤筋动骨,反而,准备要亲自下场,发动真正的总攻了!
而他们今天,要对付的目标,不言而喻。
“七皇子殿下,到!”
“定国侯,到!”
随着殿外内侍的一声高亢通报。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缓步走进了承恩殿。
走在前面的,正是七皇z子赵瑞。
他今日,换上了一身玄色滚金边的亲王制式朝服,头戴紫金冠,面容沉静,步履稳健,竟凭空生出了几分,往日所没有的,威严气度。
而跟在他身后的,自然就是陆渊。
他依旧是一袭白衣,纤尘不染,与这满殿的华贵蟒袍,格格不入。
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不是来参加一场杀机四伏的鸿门宴,而是来邻居家串门一般,轻松写意。
两人的出现,瞬间,让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有幸灾乐祸,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大皇子赵泰,更是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看向两人的目光,阴冷的,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他身边镇北侯李莽,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更是肌肉抽动,一双鹰目之中,迸射出,几乎要将陆渊生吞活剥的,滔天恨意!
若非场合不对,他恐怕已经扑上去,将陆渊碎尸万段了!
面对这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敌意和杀气,赵瑞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猛跳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攥紧了藏在袖中的卷宗。
那冰冷的触感,和纸张的厚度,让他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了一些。
他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杆,目不斜视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陆渊,则按照规矩,站在了他的身后。
“呵呵,七弟今日,倒是好大的架子,竟让满殿的皇叔伯伯们,等你一人。”
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
正是大皇子赵泰。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一句话,就将赵瑞,摆在了所有宗室长辈的对立面。
果然,他话音刚落。
坐在他对面的一位须发皆白,面容古板的老亲王,便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这位,便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诚王,赵德。
也是宗室之中,辈分最高,最为守旧的老顽固。
他最是看重“长幼尊卑”“皇家礼法”,平生最看不惯的,就是陆渊这种“不尊礼法”的“幸进之臣”,以及和陆渊走得近的赵瑞。
赵瑞刚想开口解释。
他身后的陆渊,却轻轻地,在他的椅背上,敲了一下。
赵瑞一愣,瞬间,想起了昨夜陆渊的嘱咐。
“明日,您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听,只需看。等他们,把所有的戏,都唱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