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陆渊指着那幅图:“藏书阁,三层,五本。三皇子到底想在里面找什么?”
顾青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在屋内踱了几步,似乎在组织语言。
“陆兄,你可知,当初在朝堂上联名弹劾你的五十七名官员,是什么来路?”
“不全是镇北侯的人。”陆渊肯定地回答。
“对,不全是。”顾青云的语调沉重下来,“其中至少有二十人,属于另一个派系。他们平日里自诩清流,不结党,不营私,满口圣人教诲,却在暗中,全都投靠了三皇子赵贤。”
“这股势力,在京城盘踞已久。他们看不起镇北侯那样的武夫,也鄙夷杨恭宰相那样的政客。他们认为,自己才是能‘澄清寰宇’的国之栋梁。”
关系变化:陆渊-三皇子党:-30】
一股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
镇北侯是明面上的恶犬,凶狠,但目标明确。而这三皇子,却像一条潜伏在暗影中的毒蛇,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致命一击。
“他们不仅在朝堂有人。”顾青云从怀中取出一份手稿,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吏部,户部,甚至京营十二卫中,都有他们的人。而昆仑阁,就是他们在商界的钱袋子,行事狠辣,短短两年,就吞并了京城近三成的战略物资生意。”
这股势力,远比他想象的要庞大,也更隐蔽。
陆渊接过那份手稿,一目十行。
上面罗列了数十个名字,从六部郎中,到京营参将,再到富商巨贾,织成了一张触目惊心的大网。
“这些,是我这半年来,通过一些落魄士子和寒门故友,一点点拼凑出来的。”顾青云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找到同道的释然,“我原以为,我是孤身一人在对抗这片黑暗。”
陆渊仔细看着名单,将上面的每一个名字,与他脑中【察言观色】技能标记出的敌对派系,一一对应。
大部分都对得上。
但也有几个,让他感到意外。
比如,翰林院的侍讲学士刘承彦。在文会上,他看似是为镇北侯出头,抨击自己的执政理念。但现在看来,他更像是三皇子派来,试探自己深浅的棋子。
还有几个弹劾自己的御史,也并非镇北侯的死忠,而是三皇子的门下。
他们并非同盟。
他们在利用彼此,也在相互提防。
“有趣。”陆渊的指尖在名单上一个名字上轻轻划过,“镇北侯要的是西北割据,保住陆家的权势。而三皇子他想要的,是整个天下。”
两条饿狼,都盯上了大夏这块肥肉。只是一个想撕下一条腿,一个想整个吞下。
他们的利益,有重叠,但更有冲突。
“陆兄的意思是”顾青云瞬间明白了陆渊的想法。
“驱虎吞狼。”陆渊淡淡吐出四个字。
顾青云心头一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脊升起。这位陆大人,不仅在战场上杀伐果决,在这不见硝烟的朝堂,同样是算计人心的顶尖高手。
“可是,”顾青云的忧虑并未减少,“我们还不知道,他们到底想在藏书阁找什么。这张图,就是一个死结。皇宫禁地,我们根本进不去。”
陆渊的视线,落回那张纸卷上。
狼首噬月的徽记。
调查他生母的神秘人。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难道
“青云,”陆渊抬起头,打断了自己的思绪,“三皇子最近,还有什么大动作?”
“有!”顾青云立刻回神,“我的人打探到,他们正在策划一个名为‘清风’的计划,时间,就定在七日后的‘秋狝大典’上。”
秋狝大典。
皇帝将率领百官,前往西山皇家猎场,行狩猎之礼,祭祀天地。届时,京城大半的勋贵和禁军都会随驾前往,宫中防卫必然空虚。
他们想在秋狝大典上动手?
而动手前,他们需要从藏书阁里,拿到某样关键的东西。
那本书里,到底藏着什么?
是能颠覆皇室正统的陈年秘辛?还是某位重臣的通敌罪证?
陆渊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这张网,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而他,正一步步走向网的中心。
他看着手中的名单,上面的每一个名字,都像一个蛰伏的鬼影。
“陆兄,我们该怎么办?”顾青云的声音里透着一丝焦急。
“等。”
陆渊只说了一个字。
“等?”
“对,等。”陆渊将那份名单仔细收好,放进怀里,“等他们自己,把那本书取出来。我们只需要在最后,当一个黄雀就够了。”
顾青云愣住了,他完全没弄明白陆渊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陆渊却不再解释,他站起身,走到院中,看着天上那轮残月。
晚风吹动他的衣角,也吹来了他低沉而清晰的指令。
“不过,在等之前,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去查一个人。三十年前,镇北侯府的一位侧室,我母亲,苏氏。我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尤其是,她的籍贯,以及入府前的所有过往。”
夜色如墨。
顾青云推门而入时,带来了一身寒气,也带来了一份尘封三十年的户籍卷宗摹本。
“陆兄,查到了。”他的儒雅面容上,此刻只剩下惊骇与凝重,“你母亲苏氏,籍贯并非凉州,而是东海之滨的琅琊苏氏。”
琅琊苏氏。
陆渊脑中飞速检索,却是一片空白。这显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
“她入府前的记录,几乎被人为抹去,我找的那位老吏,也是靠着当年的一点残存记忆,才从废档中拼凑出这些。”顾青云将摹本递过来,“最关键的,是这个。”
他指着卷宗角落里,一个家族徽记的淡墨拓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