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曼谷城外,已然化作一片宏大的战场
大量的帐篷、草棚错落分布,船只也无序地堆积着,数万义兵汇聚于此,虽环境略显脏乱,却秩序井然。
“这里便是郑王所在之处?”
一支百馀人的队伍历经长途跋涉,风尘仆仆地赶来。
大大小小的营寨,依傍着湄南河错落而建,约摸二三十座,远远望去,仿若一座座小型城池。
一些商贩在城外聚集,纷纷叫卖着各类商品,士兵们在其间进进出出,有条不紊地维持着秩序。这里看起来不象是充满硝烟的战场,倒更似热闹的市集。
不多时,一队骑着马的巡逻队缓缓行来:“你们从何处而来?”
“随我来!”
很快,他们便被引领至一座规模最大的营寨。安置,而坤·披集巴功则被带入一座仿若王宫般的巨大营帐。
他抬眼望去,只见营帐两旁站立着数十位大汉,个个身着华服,气度不凡,一看便知是贵族或是军中大将。
在营帐的最中央,端坐着一位少年,年纪约莫十二三岁,皮肤白淅如雪,脸颊圆润丰腴,身着奢华无比的王袍,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贵气。
“臣,拜见国王陛下!”披集巴功立刻伏地跪拜,声泪俱下:“佛祖庇佑,郑氏血脉终于再度回归暹罗。曼谷王室实在罪大恶极————”
一番声情并茂的表白,一众贵族和武将们大多面露倦怠,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只有年轻的国王,带着几分慵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表演”。
即便这段时间他已看过数十乃至上百遍,这位少年依旧乐在其中。对于他而言,这样的场景,已然成为读书之馀最大的乐趣。
“好了!”
披集巴功只得强抑内心澎湃的忠心,在侍从的引领下退了出去。
待他离去,营帐内的氛围顿时轻松了几分。
“陛下,您辛苦了!”郑平阳躬敬地拱手说道。
这仿佛是一个信号,众人依次退下,包括国王在内。
偌大的营帐中,仅剩下五六人。
分别是首相郑平阳,军务总长徐坤,财政总长楚自诚,司法大臣刘世昌,宫务大臣阮朝晖。
他们几人,不是暹罗的华人,便是来自魏国的文武官员,正儿八经的暹罗泰族人一个都没有。
郑平阳原本是财政部侍郎,后被调至暹罗,辅佐新王,成为首相。
当然,这一切都得在成功拿下曼谷之后才能名正言顺,如今他们在旁人眼中,依旧是叛乱分子。
“这是多少股贵族了?一个个趋炎附势,就想着从龙之功!”
郑平阳随口道:“不过也好,也算是断了曼谷的支持。”
“城内的华人行会同意为我们开门了吗?”阮朝阳忽然扭头问道。
“他们依旧保持沉默!”楚自诚苦笑着回应,“既未同意,也未拒绝。但依我看,他们恐怕不愿冒险。
不过,他们倒是透露了一则消息,英国人又给曼谷王朝支持了两千杆火枪,还有大量物资。想必是这些支持给了他们信心。”
曼谷,实际上函盖了湄南河三角洲的广袤土地,掌控曼谷,便等同于掌控了整个暹罗。
暹罗一半的稻谷产出、七成的纺织业以及九成的商业,皆汇聚于此。
曼谷港承担了泰国九成的外贸业务。
可以说,除了曼谷,暹罗其他地方大多贫穷落后,不值得一提。
自郑信称王后,大量华人在曼谷定居,发展至今,曼谷城中三分之二的人口皆是华人,且多为潮州人。
潮州人主导着赌场、鸦片、种植园、贸易等诸多行业,已然成为暹罗的财政命脉。所以,只要能拉拢这群潮州人,暹罗便可不战而溃。
只可惜,这群潮州人长期坐享其成,即便遭受洋人欺压,依旧因循守旧,习惯性地臣服于曼谷王朝。
若不能说服他们,想要攻下曼谷,难如登天。
“潮州人一向自私排外!”这时,徐坤毫不留情地冷声道:“如今就连那样土着贵族们都过来支持咱们,他们依旧顽固不化!”
“昔日他们排挤咱们客家人,如今见我们拥立新王,即便心里不痛快,却又不舍既得利益。
所以,他们宁愿支持曼谷王朝,也不会站在我们这边。”
这番话,让楚自诚和刘世昌二人面色略显尴尬。话糙理不糙,潮州人排外的名声,在南洋地区可谓尽人皆知。
独占暹罗利益的他们,又怎会轻易舍弃自己的地盘呢?
阮朝晖沉思片刻,沉声道:“如今之计,唯有围困曼谷。
而围困曼谷的关键,在于堵住湄南河上的英军。英国海军在河中肆意航行,不断输送粮草物资,使得我们的围城之举形同虚设。”
“英国人?”听到这个词,几人不禁陷入沉默。谁都清楚,与英国人正面冲突,绝非明智之举。
郑平阳缓缓开口道:“看来,咱们还是得想想如何在城内查找内应。”
徐坤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从南洋运来的火炮已然抵达,可以随时用来轰开城门。但如此一来,拉玛四世极有可能搭乘英国人的船只逃走。”
郑平阳眉头一蹙:“这样说,英国人非得打一场不可咯?”
“看咱们这样的情况,又怎么能打赢?”
“修炮台,即可锁死湄南河!”
徐坤沉声道:“几天时间就能修起,足以威慑英军的炮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