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香烟咯!”
“南洋牌香烟”
码头上,那些身着单褂短衣的力夫们刚一歇脚,便立马簇拥到码头边的小摊周围,挤作一团,不知在热烈地商议着什么。
一个约四尺来高的铁柜子,底部安装着四个小巧的轮子,柜子被厚重的被褥严严实实地裹着,确保冷气一丝都不会泄露出来。
摊主一边大声吆喝,一边不时地从挂在脖子上的木箱里掏出香烟,向四周招揽生意。
“老板,来根最便宜的扬子江!”
尽管力夫们脖子上都挂着湿漉漉的毛巾,却依旧难以消解他们劳作后的疲惫o
此时,一铜元两根的扬子江牌香烟,在码头上悄然占据了市场。
“一根冰棍!”
“好嘞!”
摊主掀开被褥,打开铁柜,只见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冰棍,如砖石般整齐地堆积在柜中,冷气瞬间升腾而起。
一群围上来的汉子们见状,脸上顿时露出享受的神情。带着些许甜味的冰棍,无疑是力夫们消解暑热的得力之物。
“来一根奶油冰棍!”
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正脆声喊道。
他的身后,是一位面带宠溺的男人,一手提着皮箱,一手牵着孩子。
“好嘞,三铜元!”
随着清脆的铜元落囊声,冷气一冒,一根雪白的奶油冰棍便递了出来。
这奶油冰棍同样用油纸包裹着,不过面上画了一头憨态可掬的小牛,模样十分可爱,显得与众不同。
“先生是从暹罗来的吧?”小贩笑着问道。
“你怎么知道的?”男人一脸惊奇。
“乘坐轮渡来的,大多是南洋各地的人。而在如今这个时候,除了暹罗,又还有哪里会有这般多的人前来呢?”
小贩一边笑着解释,手里的动作也不停歇,一边递烟,一边打开冰柜,忙得不可开交。
男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最近的暹罗,实在是乱得不成样子。
一群乱兵不知从何处寻来一个孩童,宣称是郑信的玄孙,要恢复郑氏江山。
短短数月之间,义军势力便迅速扩张,席卷数府,直逼曼谷。
就连英国人也趁机掺和进来,不断派遣顾问和军官,大量售卖军火,从中谋取暴利。
如今,双方在曼谷城外僵持不下,不知何时城破。
正所谓乱世人不如狗,稍有一些家产的人,自然都选择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检查!”
就在这时,一队黑衣汉子阔步走来,面色冷峻严肃。
他们腰系皮带,脚蹬皮靴,头戴带檐毡帽,手持木棍,一看就绝非善类。
“把船票拿出来!”小贩低声提醒道。
果然,黑衣汉子们走上前来,厉声喝道:“干什么的?从哪里来?”
“在下从暹罗而来,这是我的船票!”男人抱紧儿子,颤斗着从怀中掏出船票,尤豫了一下,又掏出几块银龙。
谁知,为首的大汉只是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天快黑了,你可以拿着船票先去客栈住一晚。但明后天,必须到衙门去办理暂住证。”
“否则,就只能去拘留所待着了!”
言罢,一行人对银龙视而不见,径直朝远处走去。
小贩这时凑了过来,低声说道:“他们是警察,专门找那些闲杂人等的麻烦。象你们这种从暹罗逃难过来的,必须要有干净的来路凭证,比如船票。”
“小哥,这衙门在哪里,暂住证又是怎么回事?”说着,男人递上了一枚银龙。
小贩笑容愈发璨烂,连忙收起钱,低声说道:“衙门就在码头附近,您往左手边走个百来步就能看到,门口挂着巨大的牌匾,十分显眼。
“暂住证是用来管理外流人口的。”说着,小贩从怀里掏出一块铁包木的巴掌大小的牌子:“这叫身牌,是证明咱身份的物件。没这东西,指不定会有多麻烦呢————”
听小贩这么一番介绍,男人才恍然大悟,喃喃自语道:“这魏国,管得太过严密了。不过也好,能活下来就成。”
就在这码头的喧器与忙碌之中,远在新京的王宫,一场关乎国家策略的廷议也正在进行。
新京王宫。
在望都山居住了一年半之后,徐炜终于迁回了扩建后的王宫,新京也再度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一场小规模的廷议,正在勤政殿举行。
“陛下,暹罗义军人数已达三万有馀,各地义民纷纷云集响应。照此趋势,等到新年元日之时,怕是能达到五万之数。”哈恩满脸喜气地奏报:“想来,正月初我们便能迎来开门红了。”
“尽快攻破曼谷。”徐炜神色凝重,沉声道,“投入了数千兵力,战事进展如此,实乃有失颜面。曼谷王朝,早就该被历史淘汰了。”
“陛下,英国佬在其中干涉过多,否则曼谷早就被拿下了!”徐灿赶忙开口解释。
“好了,暹罗近在咫尺,我们商讨一下应对的态度。大陆的情况大家已然知晓,诸位有何想法?”徐炜摆摆手,将话题引向大陆局势。
“太平军自失去安庆之日起,便已注定灭亡!”曾柏拱手行礼,说道,“臣以为,让一部分太平军占据福建这个易守难攻之地,不失为一个良策。这将是我们对付满清的重要筹码。”
“听闻洪秀全身染重病,时日无多。咱们何不将幼天王抢过来,届时便可树起旗帜——”哈恩这时突然提议道。
“幼天王?”徐灿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虽说挟天子以令诸候之策不错,但如今这幼天王就如同烫手山芋,一旦拿在手里,可就难以放下了。
到时候,那些太平军残部究竟是听我们的,还是听他的?
我们想要的不过是福建之地,以便移民和开拓市场,可不想因此彻底得罪满清!”
徐炜沉默不语,对于这番话其实是认可的,这也是他的心里话。
宗教那一套他本来就不感冒,更别提已经倒台的宗教了,根本毫无意义。
如今的太平军,当搅屎棍都嫌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