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触到那双眼睛的瞳孔，冰冷如万年玄冰。
楚寒没有收回手，反而向前再压半寸。整条手臂的魔纹瞬间炸开，银白血液逆流冲上肩头，皮肤下象是有无数刀锋在刮骨。裂隙深处传来一声闷哼，不是他的声音，是另一道藏在时空夹缝里的意志，是阎罗老祖。
那双睁开的眼睛剧烈收缩，黑雾翻涌，试图将他整个人拖进去。祭坛地底的裂缝猛然扩张，数道黑气缠上他的脚踝，像活蛇般向上攀爬，直逼心口。与此同时，识海内万世死亡画面疯狂倒灌：箭雨穿身、火阵焚魂、锁链穿骨……每一幕都真实得如同正在重演，但他没退。
眉心处，阴阳鱼图案突然一震，紫焰自额间喷出，在头顶凝成一道光轮。这是轮回紫焰，是萧紫鸾留下的最后印记。火焰顺着经脉蔓延，与混沌体碰撞，轰的一声炸响，识海中所有幻象被清空一瞬。
就趁现在，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指尖，顺着那双眼睛的瞳孔渗入。血丝如蛛网般扩散，瞬间布满整个裂隙内壁。紧接着，他将压缩到极致的混沌体从眉心引爆……
“轰！”
一股无法形容的力量自体内奔涌而出，不是向外攻击，而是向内逆转。他的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巨手攥住，狠狠拧转。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爆响，皮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痕，鲜血从毛孔中渗出，又在空中凝成细小的血珠。
这不是突破，是颠复。
是用自身存在为代价，强行改写既定的命运轨迹。
“生死逆转。”
四个字在他心中响起，不是系统提示，也不是外力传达，而是某种沉睡已久的本能苏醒。他不知道这功能何时存在，也不关心它来自何处。他只知道，这一刻，他不再是被设计的棋子。
他是破局的人。
祭坛开始崩塌，地面一块块碎裂，坠入无底黑暗。上方的天空裂成蛛网状，电光乱窜。那双眼睛猛地睁大，瞳孔深处浮现出惊怒之色，它第一次意识到，这个本该被完美操控的容器，竟然反噬了规则本身。
楚寒的身体悬浮起来，双脚离地三尺，白发无风自动。
是的，白发。
就在混沌体爆发的刹那，他满头黑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一根根变作雪白。这不是衰老，也不是损耗，而是一种生命本质的跃迁。每一根发丝都象是承载了千年的战斗记忆，轻飘却沉重。
他的脸依旧年轻，十八岁的轮廓没有改变，可那头白发让他看起来象经历过无数次生死轮回的古老存在。
黑雾还在缠绕，想要将他拉回深渊。可这一次，它们刚触碰到他的身体，就被反弹开来。那些曾注入他记忆中的万箭之力、火毒之息、锁链之咒，全部沿着因果线倒流回去，直冲裂隙中枢。
“你设的局。”
楚寒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淅。
“现在还给你。”
话音落下，整片空间猛地一颤。那双眼睛骤然收缩，紧接着，一道凄厉的嘶吼从裂隙深处炸开。是阎罗老祖的意志在崩溃。它布置了无数轮回，只为养出最强的混沌容器，却没想到容器会反过来吞噬它的根基。
祭坛彻底碎裂，只剩下中央一小块平台尚未坍塌。楚寒仍立于其上，双目紧闭，白发垂落及肩，周身魔纹与紫焰交织成网，象一层无形战甲护住心脉。他的呼吸微弱，但每一次起伏都带着压迫感，仿佛整个天地都在随他心跳共振。
就在这时，一道紫色光影从残破的婚书灰烬中升起。
是她楚紫鸾的残魂，终于现身。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迟疑，直接扑进楚寒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的腰。她的身体是虚的，由火焰凝聚而成，碰上去只有微弱的温热。但她抱得很紧，象是怕一松手，他就永远消失。
楚寒的身体，微微一震。
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涌入心口，稳住了即将溃散的神识。他的睫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体内的混沌体仍在震荡，经脉象是被重新锻造，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痛。
可他嘴角，轻轻扬了一下。
不是笑，是安心，她来了，那就够了。
紫色电弧在两人周围跳跃，象是为这片崩塌的空间划出最后一道边界。外面是无尽乱流，里面是短暂安宁。她的唇贴近他耳边，声音极轻，只有他们能听见：
“我说过，三世之后，换我来守你。”
楚寒的手指动了动，想抬起来回应她，可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他的意识在清醒与昏沉之间摇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白发不断吸收着四周逸散的能量，象是在替他承担一部分负荷。
祭坛的最后一块石板开始下坠。
他们的脚下，只剩半丈见方的立足之地。
可她依然抱着他，不肯放手。火焰般的长发贴在他胸前，随着紊乱的气息轻轻晃动。她的身影越来越淡，象是随时会消散，但她没有后退一步。
远处，裂隙中枢的那双眼睛已经闭合，黑雾退去，只留下一道焦黑的痕迹。攻击被完全反弹，阎罗老祖的意志暂时退场。但这胜利是有代价的。
楚寒的生命力正在急速流失。白发不是装饰，是燃烧灵魂的证明。他发动“生死逆转”时，不只是逆转了死亡轨迹，也把自己的命押了进去。
下一秒，整片空间剧烈扭曲。
一道新的裂口在他们头顶撕开，乱流如潮水般涌来。楚紫鸾猛然抬头，火焰双眸死死盯住上方。她的身体挡在楚寒前面，哪怕只是残魂，也要为他挡住最后一波冲击。
风卷起她的长发，也吹动楚寒的白发。
两人的影子在崩塌的光线下交叠，象一幅即将被撕碎的画。
她的手指抓紧了他的衣角，他说过要守护九域，她说过要等他三世。
这一世，谁都没逃。
紫色火焰最后一次暴涨，将两人包裹其中。电弧划破黑暗，照亮了那张年轻却已苍老的脸。
白发垂落，指尖微颤，战意未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