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站在深渊最底层，右臂的黑色鳞片还在缓缓蠕动。指尖滴落的血渗进地缝，婚书紧贴掌心，那三个字“楚紫鸾”依旧滚烫，像烙铁贴在皮肉上。
楚寒站着，没有动。
风停了，声也断了。只有那缕若有若无的残香还缠在鼻尖，象是谁曾在梦里唤过他一声名字。
就在这死寂中，一道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等你三百年了。”
声音低沉，却如雷贯耳。不是靠耳朵听见的，而是直接响在脑子里，震得颅骨发麻。
楚寒猛地抬头，左眼紫金光芒一闪，重瞳睁开。
他知道是谁，阎罗老祖。
这声音他听过一次，就在母亲倒下的那一夜。那时他还小，听不懂话里的恶意，只记得那笑声像刀子刮过骨头。
现在他懂了，这不是迎接，是宣告。
“猎物入网。”
话音未落，地面十八道血纹同时亮起，黑光顺着裂缝爬上来，缠住他的脚踝。那些阵法残影还没消散，此刻被声音唤醒，开始共鸣。
一股狂暴的魔气顺着经脉倒灌而入，直冲心口。
楚寒闷哼一声，右臂鳞片剧烈震颤。他知道这是陷阱，对方想借阵法残力引爆他体内积压的魔气，让他自毁于反噬。
但他没退，反而笑了。
手指攥得更紧，婚书边缘割破掌心，鲜血涌出。
痛感传来，意识瞬间清醒。
他早就在右臂经脉深处留了后手，之前承受干尸攻击时，故意让魔气沉积，形成一个封闭的容器。现在，这个容器成了他的武器。
“你说等我？”
楚寒低声开口，声音沙哑。
下一瞬，他猛然催动混沌体，将涌入的魔气全部导入右臂，塞进那个早已准备好的“容器”。
皮肤发出细微的裂响，鳞片一片片竖起，象要炸开。
但他没停，左手一拍地面，掌心朝下，魔气顺着掌纹逆向灌入地底，冲进残阵第七层。
血光炸起。
七道阵纹同时爆燃，红得刺眼。血丝从裂缝中喷出，在空中交织成网，越拉越高，越扩越广。
一张巨大的血色巨网腾空而起，直扑声音来源的方向。
这不是防御，是反击。
血网升腾的刹那，楚寒感到右臂几乎失控。魔气在血管里横冲直撞，心脏跳动变得混乱，每一次搏击都象要撕裂胸腔。
肩胛处的鳞片已经蔓延到锁骨，指尖发黑，指甲变长，像兽爪。
他知道不能再拖，咬破舌尖，血腥味冲进喉咙，清醒了一瞬。
左手猛斩向右臂经脉，以痛止乱，强行切断魔气外溢的路径。
就在他即将脱力时，储物戒突然震动。
一道寒光冲天而起，是南宫玥留给他的断剑。
剑身锈迹斑斑，半截残刃，平日里毫无动静。可此刻它自行飞出，悬在头顶，微微颤动。
然后，剑柄处浮现出一道纹路。
紫色型状像火焰流转，却又带着某种古老韵律。
楚寒瞳孔一缩。
那纹路一闪，竟与他体内混沌体产生共鸣。一股温和的力量顺着剑气落下，短暂压住了右臂的躁动。
魔气安静了一瞬。
他来不及细想，盯着那道紫纹，脱口而出：“……紫鸾？”
话音落下，紫焰纹路瞬间熄灭。
断剑缓缓落下，回到他手中。
温度正常，锈迹依旧，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发生。
但楚寒知道，不对劲。
南宫玥给他的只是断剑，从没提过它能自主飞出，更别说浮现轮回之力。
可那紫纹……他来不及深究。
头顶空间猛然撕裂，一道笑声再次响起。
“好啊，连她留下的东西都开始认主了。”
阎罗老祖的声音比刚才更近，带着几分玩味。
“你以为你在破阵？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阵眼里。”
“轰！”
裂隙扩大，黑雾汹涌而出，夹杂着无数扭曲的面孔。怨灵嘶嚎，扑向悬浮的断剑，想要吞噬那抹残留的紫焰。
楚寒眼神一冷，右手猛拍地面。
最后一股封存的魔气彻底引爆，顺着地底残阵倒流，掀起血浪冲天而起。
怨灵被掀飞，黑雾溃散。
他借力暴退三步，背靠石壁，将断剑护在胸前。
呼吸沉重，右臂的鳞片还在跳动，魔气与混沌体在他体内激烈交锋。眉心魔纹微震，系统没有提示，但杀意沸腾的程度已经拉满。
危险等级，最高。
他知道阎罗老祖就在附近，可能一直看着他。
等了三百年？那就看看，谁才是那个真正等死的人。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断剑，又看向掌心那张染血的婚书。
“你不让我走，是不是怕我找到她？”楚寒问。
没人回答。
只有黑暗深处传来一声冷笑。
楚寒没再说话，他将婚书小心塞进怀中，断剑握紧。
右臂的鳞片未退，魔化仍在继续，但他不再压制。
反而任由那股力量在经脉中游走，试探它的极限。
他知道接下来会更难，但他也清楚一点，从踏入幽冥殿禁地那一刻起，他就没打算活着走出去。
除非，她还在等。
他靠着石壁站直身体，目光穿透黑暗。
前方什么都没有，但他能感觉到，有东西在下面，在很深的地方。
他抬起脚，往前迈了一步。
地面轻微震动，断剑突然轻颤了一下。
他停下，低头看去，剑身依旧锈迹斑斑。
可在那一瞬，他似乎看到剑刃深处，闪过一丝极淡的紫光，象谁在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