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的指尖还抵在剑脊上，血珠顺着斩天剑缓缓滑落。魔龙第三只眼的金光仍在压迫他的识海，但这一次，他没有咬破舌尖，也没有怒吼挣脱。他闭上了眼睛。
画面立刻涌了进来。
南宫玥跪在祭坛中央，满脸是血，双手撑地，抬头看他，嘴唇开合：“你为什么要救我？”
萧紫鸾站在风雪中，眉心的火焰跳动，声音很轻：“三世轮回，我都来找你。”
母亲倒下的那一刻，衣角染红，她看着他，说了一句，不是“活下去”，是“去爱”。
楚寒猛地睁开眼，呼吸没乱，心跳也没快。他就这么站着，左手还滴着血，右手握着剑，象是被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原来他一直错了，他以为轮回是惩罚，是命运把他一次次推回深渊。可现在他明白了，每一次重逢，都不是巧合。她们不是因为他强大才靠近他，是因为她们早就选择了他，哪怕代价是死。
南宫玥救过他，为他挡过劫，最后把灵魂炼进剑阵。
萧紫鸾烧过神魂，崩解轮回身，只为让他多活一刻。
母亲用命护住他，临死前还在教他怎么爱人。
他不是被追杀的弃子，是被爱一次次拉回来的人。
斩天剑突然震动，剑身上的三道印记开始发烫。誓约之环还在，但不再稳定。心口魔纹像锁链一样扭动，轮回紫焰的纹路与《天工谱》符文彼此排斥，仿佛在争谁才是真正的内核。
楚寒低头看着剑，忽然笑了。
“你们都在，我就不用选。”
他闭上眼，不再压制识海，而是主动沉进去。那些记忆不再是碎片，而是完整的线。他看见第一世，自己站在星河尽头，手持斩天剑，面对混沌巨影。那一战后，他知道混沌本源无法毁灭，只能封印。于是他把它打入未来，那个刚出生的自己体内。
就在他动手时，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下一世，换我追你。”
萧紫鸾那时她还不是女帝，只是他剑中的灵。但她已经决定，哪怕轮回万次，也要找到他。
楚寒睁开眼，手指轻轻抚过剑脊。
“南宫玥。”他低声说。
剑中那道光痕轻轻一颤。
“萧紫鸾。”他又叫了一声。
剑身嗡鸣，两道虚影缓缓浮现，一左一右，隔着三步距离，彼此对望。一个穿着月白鲛绡裙，眼神清亮。一个紫袍加身，眉心火焰跳动。
她们都没说话，但楚寒知道她们在等。
他抬起左手，指尖划过心口魔纹。鲜血涌出，顺着掌心流下，滴在剑脊上。
血光炸开的瞬间，三道印记同时亮起。
心口魔纹不再挣扎，轮回紫焰也不再排斥，《天工谱》符文缓缓舒展，象一张网，托住了另外两股力量。它们开始旋转，一层叠一层，最终凝成一枚圆形图腾，嵌入剑心。
那图腾不象阵法，也不象符文，更象一颗跳动的心脏。
楚寒伸手握住剑柄，这一次，剑没有震颤，反而安静下来，象是终于认主。
就在这时，斩天剑内传出一声冷笑。
“你以为斩断的是锁链？你不过是我安排好的棋子！”
玄天宗太上长老的残魂凝聚成形，半透明的身体浮在剑前，眼中满是讥讽。
“三万年前我布下因果，就是为了今天。你觉醒，你战斗，你突破，全在我的计算之中。你所谓的自由意志，不过是命运齿轮上的一环。”
楚寒没动。
“你说得对。”他点头，“你是因，是你设局，是你让我背负混沌，是你让她们为我而死。”
残魂一愣。
“但你漏算了一点。”楚寒抬头，直视它的眼睛，“你算不到我会痛。”
残魂冷笑：“痛？痛能改变什么？你再痛，她们也死了。”
“可我还记得她们的声音。”楚寒声音很平，“我记得南宫玥说‘你要是死了，我的剑没人用’，我记得萧紫鸾说‘三世轮回，我都找得到你’，我记得我妈说‘去爱’。”
他顿了顿，嘴角扬起一点弧度。
“你设计一切，却没想过人心会越伤越热。你把我当棋子，可我有心。这心不听你的话。”
残魂脸色变了。
“我不否认你是因。”楚寒举起斩天剑，剑心图腾缓缓旋转，“但我不是你的果。这一世，我选择战，不是因为你让我战，是因为我要护住她们。”
话音落下，他猛然将剑插入地面。
誓约之环爆发出刺目光芒，那光芒不是攻击，而是净化。残魂惨叫一声，身体开始崩解，象是被无形的手撕碎。
“不可能……你不该……”它嘶吼着，却无法抵抗。
最后一丝残影消散前，楚寒听见它喃喃了一句：
“命运……不该被改写……”
然后，彻底没了。
楚寒站在原地，没动。
斩天剑插在裂地上，剑心图腾还在转，速度慢了下来，象一颗沉静的心跳。他低头看着剑，忽然觉得轻松了。
不是赢了，是明白了。
他不需要逃命运，也不需要恨命运。他只需要带着她们给的一切，走下去。
萧紫鸾的声音从剑中传来，很轻：“你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哪一句？”
“换我追你。”
楚寒笑了：“这次不用追了，你就在剑里。”
南宫玥的虚影晃了一下：“别得意，我只是暂时寄居。等你真死了，我可不会再来救你。”
“我知道。”楚寒拔起剑，扛在肩上，“所以我不会死。”
他抬头看向魔龙第三只眼。
金瞳依旧冷漠，但那一瞬间，楚寒感觉到它的情绪变了。不是愤怒，也不是轻篾，而是一种……迟疑。
就象一个掌控一切的棋手，突然发现棋子自己走了下一步。
楚寒迈步向前，一步踩在裂地上，碎石飞溅。
他没提速，也没摆战斗姿势，就这么走着，像平常一样懒散。但每一步落下，地面都会震一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跟着他的节奏呼吸。
魔龙第三只眼缓缓眯起，黑雾翻涌，似乎要发动攻击。
楚寒却停下脚步，他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着那只眼睛。
动作和刚才一样，但这一次，他已经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剑心中的图腾缓缓旋转，萧紫鸾和南宫玥的虚影并肩而立，目光都落在他背上。
楚寒咧嘴一笑。
“你说你回来了？”
他声音不大。
“可我觉得，是你该走了。”
他拇指用力，压下食指根部，关节发出轻微响动。
斩天剑嗡鸣震颤，剑尖凝聚一点紫金光芒，越来越亮。
魔龙第三只眼金光一闪，似乎想要发动攻击。
但就在这时，剑中那道光痕突然剧烈闪铄，南宫玥的虚影抬手指向魔龙胸口。
那里，原本平静的面孔，突然抽搐了一下，嘴唇微动，吐出两个字：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