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子停在楚寒脚边，风卷起一缕尘土，擦过他的鞋面。他没有低头看，也没有抬脚踢开。
手还握着萧紫鸾的，掌心温热未散。新生的大地在远处起伏，溪流从山缝里爬出，草木破土的声音隐约可闻。一切都安静下来了。
就在这时，一股冰冷的震动从经脉深处传来。
不是声音，也不是幻觉。那是一种直接刺入神识的感知，像刀锋划过骨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
“最终战预警：混沌魔龙（72小时后降临）”
这行信息没有文本形态，也不出现在视野中。它就是突然出现在意识里，清淅、冷酷、无法回避。
楚寒的手指猛地收紧，萧紫鸾立刻察觉。她没说话，只是站得更稳了些，肩线与他并行。眉心那朵轮回焰轻轻跳动了一下，象是感应到了什么遥远而沉重的东西正在靠近。
“不是结束。”楚寒开口，声音很轻，却不再有半点尤豫，“是最后一步。”
萧紫鸾点头。“你准备好了？”
“我一直都在等它。”他说，“只是现在，我知道它什么时候来。”
楚寒松开萧紫鸾的手，后退半步，双足分开与肩同宽，站在灵域之巅的最高处。风吹动粗布麻衣，腰间的断剑穗轻轻晃动。
体内《九转玄冥诀》缓缓运转，不再是被动防御，而是主动调整。每一重关窍都在重新校准，为即将到来的冲击做准备。
萧紫鸾并肩而立，双手交叠于身前，轮回紫焰在指尖凝聚成一道细线，顺着经脉回流，沉入丹田。她的呼吸变得极慢，心跳几乎听不见。
两人之间没有多馀的动作，也没有多馀的言语。战意不外放，却已如铁链缠绕，在沉默中越收越紧。
天空裂痕早已闭合，云层散开，湛蓝一片。可就在那片平静之下，某种东西正在苏醒。
南宫玥的残魂出现，她不是从地面升起，也不是凭空浮现。她是自天际一点星光开始，由无数光粒拼凑而成的身影，悬浮在二人前方十步之外。
这一次，她脸上没有笑。
“时间不多。”她说，声音断续，象风中的残烛，“我只能留够讲完这些话的时间。”
她抬起手，掌心向上。一团微光浮现，迅速扩散成一片星图。
光点排列成阵，勾勒出一头遮天蔽日的巨兽轮廓，龙首狰狞，双翼横贯星河，身躯盘踞虚空。最引人注目的，是它额心的位置。
那里有一只竖立的眼睛，通体猩红，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它的内核在第三只眼。”南宫玥说，“那是它借体重生的锚点，也是唯一能伤及本源的地方。其他攻击，只会被它吸收反哺。”
楚寒盯着那颗红点，脑海中瞬间闪过一段画面……
万年前，星河尽头，他曾持剑劈下，那一剑的目标，正是这只眼睛。
记忆碎片自动拼接，无需思考。
“第三只眼……”他低声重复。
萧紫鸾上前一步，指尖燃起一缕紫焰，在空中划出一道轨迹。“单点突破不行。它的防御会随攻击强度增强。必须双力合击……一人破防，一人穿核。”
“我能扛住它的反击。”楚寒说，“你负责最后一击。”
“或者反过来。”萧紫鸾看着他，“你才是最了解它的人。”
“那就随时切换。”楚寒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反正它不知道我们怎么打。”
南宫玥的残魂微微颤动，星光开始剥落。“这是我能给的最后一份指引。之后……靠你们自己。”
“谢谢你。”楚寒说。
她摇头。“别谢我。我只是完成了自己的选择。”
话音落下，星图缓缓旋转一周，然后崩解成无数光点，四散消逝。她的身影也随之变淡，直至完全隐没于虚空。
山顶再次只剩两人，风更大了些，吹得衣袍猎猎作响。
远处的地平在线，一朵血色蔷薇悄然绽放。
紧接着，第二朵、第三朵……迅速蔓延成一片花海，如同燃烧的血泊铺展在荒原之上。
阎无血踏花而来，他走得不快，每一步落下，脚下蔷薇便盛放一朵。左眼的骷髅眼罩泛着幽光，舌尖轻轻舔过虎牙，嘴角扬起笑意。
但他没有靠近，只是站在花海边缘，遥望着灵域之巅的二人，声音随风飘来：“多么美妙的终战啊……我可不能错过。”
楚寒眼神一冷，杀意瞬间沸腾。
经脉深处，系统轻微震颤，象是嗅到了猎物的气息。
他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又握紧，指节发出脆响。
萧紫鸾伸手按在他手腕上。“别动。”
“他想激我。”
“他知道你现在不会出手。”她低声道，“真正让他害怕的，不是我们，是即将醒来的东西。”
阎无血站在花海中，笑容未减。可他脚下的蔷薇，却忽然停止了蔓延。
一朵刚绽开的花，在风中微微抖动，然后枯萎。
他眯起右眼，抬头看向天穹。
那里依旧湛蓝，仿佛什么都没有。
但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
楚寒闭上眼，再睁开时，瞳孔深处已有紫金光芒流转。他不再看远方，而是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曾握过斩天剑，也曾在泥潭中挣扎求生。如今，它们将决定一场跨越万年的终局。
萧紫鸾站到他左侧，与他背靠背。两人气息交错，经脉共鸣，《九转玄冥诀》同步运转，阴阳鱼图腾在脚下若隐若现，不再显形，而是沉入地底，连接九大灵域的根基。
“七十二小时。”她说。
“够了。”楚寒答。
他们不需要更多时间。也不需要更多盟友。
这一战，只属于他们。
风从山顶掠过，卷起碎石和尘土。楚寒脚边的小石子终于被踢开，滚落悬崖，消失不见。
他向前一步，站上最高处。
目光投向天际裂痕闭合的位置。那里平静如初，却压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萧紫鸾抬手，轮回紫焰缠绕指尖，仿真最后一击的轨迹。她的动作很慢，每一寸移动都经过千次推演。
楚寒则不断调整体内真气流向，将《逆命升级系统》的反馈机制调至极限。他知道，这场战斗不会给他适应的时间。从第一秒开始，就必须全力应对。
他们的影子被晨光拉得很长，投在新生的大地上。
血色花海静止在远方，象一道凝固的伤疤。
山顶无人说话，只有呼吸与心跳交织，沉稳而有力。
楚寒右手缓缓按在胸口，那里曾插过南宫玥的光剑，也承受过情丝千斩的痛楚。现在，它跳动得平稳而坚定。
萧紫鸾指尖的紫焰突然熄灭了一瞬，又重新燃起。
他们同时抬头，天穹某处，一道极细微的波动掠过，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但他们都感觉到，倒计时已经开始。
楚寒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天空。
下一刻，他的掌心浮现出一道细小的裂痕，象是被无形之力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