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落在斩天剑格上，炸开一簇微光。
那光不散，反而顺着剑脊往上爬，象一道细小的火线，烧进楚寒的眉心。他没动，依旧盘坐，左手垂在膝上，右手虚搭在剑柄旁。可就在那一瞬，识海深处响起了声音。
不是警报，也不是低语，而是一声清淅的宣告。
“进化完成：混沌之主（终极形态）”
这声音没有从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出现在灵魂里。它不象过去那样刺耳、混乱、带着压迫性的警告，而是平静得如同呼吸结束后的那一秒安静。
楚寒知道，系统回来了，且这次是真正地归他掌控。
他闭着眼，却能“看”到体内经脉，如星河般延展。每一条都流淌着不同颜色的战意，深红是杀戮，幽蓝是死亡边缘的挣扎，银白是越阶搏命时迸发的锋芒。这些武道残意不再杂乱无章，它们被《九转玄冥诀》第九重内核统合，凝成一道旋转的旋涡，沉在丹田最深处。
前世记忆与现世躯体彻底融合。
楚寒不再是那个靠本能战斗的废脉少年，也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仙帝转世。他是楚寒，亲手撕开宿命的人。
紫金光芒在他眼底缓缓流转，不再外溢。那光象是收进了瞳孔深处，化作两颗不动的星辰。他睁开眼，视线落在斩天剑上。
剑身映出楚寒的脸，苍白，瘦削，左眉骨的伤口已经结痂。但眼神变了。之前的痛苦、挣扎、尤豫全都消失。现在的目光，象一把藏在鞘中的刀，不出则已，出则必见血。
深渊底部传来咆哮，魔龙的声音比之前更近，更真实。
地面微微震动，裂缝中渗出黑雾，凝聚成扭曲的人形轮廓，又迅速崩解。远处，阎无血布下的血色蔷薇全部枯萎，花瓣化为灰烬，枝干却直指天空，象是某种祭礼即将开启的预兆。
楚寒不动，他感知到了一切。
方圆百里内每一丝敌意流动，每一次呼吸起伏，甚至三息之后可能袭来的攻击轨迹，都在他脑海中自然浮现。这不是预知，是杀意的延伸。曾经系统用沸腾程度提示危险等级，现在不需要了。杀意本身就是他的感官。
楚寒抬起右手，轻轻按在斩天剑上。
指尖触到剑脊的瞬间，一股剧烈震荡从剑身传来。裂痕再次浮现，比之前更深，几乎要将整把剑撕开。混沌之力太过庞大，斩天剑已经开始承受不住。
他知道原因，纯粹的杀伐之道撑不起这场终战。若只靠力量碾压，他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存在，只为毁灭而生的兵器。
必须有人站出来，补上那一块缺失的东西。
南宫玥的残魂，从心口魔纹中浮现。
她站在楚寒面前，身影淡得几乎看不见轮廓，只有指尖还残留一点金光。她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眼神象在看一个终于长大、可以独自行走的孩子。
楚寒也没开口，他们之间不需要言语。
十年前噬魂渊底，他把她从尸堆里拖出来的时候，她就说过一句话：“我这条命，以后是你的人。”
那时他以为是玩笑，现在她来了。
南宫玥抬起手，轻轻抚过斩天剑刃。
指尖划过的刹那，金光蔓延，裂痕开始愈合。那不是修复，是献祭。她的魂在分解，化作最纯粹的意志，流入剑身。
楚寒能感觉到，斩天剑在变。
不再是单纯的杀器，也不再只是仙帝遗兵。它有了温度，有了执念，有了属于“人”的部分。
最后一片光点没入剑脊时，剑鸣响起。清越，悠长，穿透了深渊的死寂。
剑锋之上，浮现出一行细小古字：
“去吧，去完成我们的约定。”
楚寒右手握紧剑柄，很轻的一握，没有发力，也没有仪式感。但他知道，这一握，就是回应。
南宫玥消失了，这一次，是真的没了。不会再有残魂显化，不会再有碎片护主。她完成了最后一件事，把剑交还给了真正的主人。
风停了，灰烬落地，天地仿佛摒息。
萧紫鸾仍悬浮在空中，赤金火焰笼罩楚寒头顶，维持着神魂稳定。她没有参与这一过程，因为她明白，有些路只能一个人走完。她所做的，是守住这片空间，让他能安心接受所有代价。
楚寒低头看着插在地上的斩天剑，剑身映着赤金火焰与紫金眸光交辉。断剑穗挂在腰间，随风轻晃，像多年前缝在衣角的旧物终于等到了归人。
他闭上眼，体内战意归位，杀意收放自如。混沌之主体态成型，每一寸血肉都与系统融为一体。他不再是系统的宿主，而是系统本身。
下一瞬，他睁眼。
目光所及之处，深渊裂口骤然扩张，黑雾翻涌如潮。一股无法形容的存在正从虚空彼端逼近，带着碾碎万界的气息。
楚寒不动，他只是将左手缓缓抬起，按在心口魔纹之上。
掌心下，心跳平稳，节奏与天地同步。
右手指尖微动，斩天剑嗡鸣一声，剑尖离地半寸，悬而不倒。
远处，阎罗老祖的笑声穿透黑暗。
“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