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天剑悬在半空，剑尖微微颤动，映出楚寒那双不再波动的眼睛。他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朝上，象在接一滴不存在的雨。
下一瞬，他握拳，剑动。
一道紫金光芒撕裂空气，直刺深渊上方那团不断重组的黑影内核。阎罗老祖的笑声戛然而止，黑雾剧烈翻腾，三头六臂的轮廓刚刚凝聚，就被剑气劈开一道裂口。
楚寒一步踏出，身形如箭离弦。他的左手指向胸口，轻轻碰了碰断剑穗。那穗子晃了一下，没有声音，也没有光，但他知道它还在。
头顶火焰暴涨，萧紫鸾从九霄俯冲而下，赤金长袍猎猎作响，眉心轮回焰跳动如心跳。她落地时与楚寒背靠背，两人之间升起一圈微弱的光轮，起初只是虚影，转眼间扩大至百丈，阴阳鱼图案缓缓旋转，封锁了整片空间法则。
黑雾中传来低吼。
“你们以为……融合了就能终结我？”阎罗老祖的声音变了，不再是苍老的戏谑，而是夹杂着愤怒与一丝颤斗，“我活了三万年！吞噬过千位帝境神魂！你们不过是轮回中的尘埃！”
话音未落，黑雾猛然收缩，百万怨灵被压缩成一人高的光团，三头六臂的虚影再次浮现，手中多了一面残破的幡旗，正是九幽噬魂幡。
幡旗一摇，阴风怒号。
原本被阴阳鱼阵压制的怨气，竟开始反向流动，丝丝黑气顺着阵纹倒灌，试图瓦解禁制根基。
萧紫鸾眼神一冷，双手迅速结印。她的指尖渗出血珠，每一滴都化作紫色火线，缠绕在阵法边缘。
“三生因果。”她低声说，“今日断。”
轮回紫焰逆燃，不是向外喷发，而是向内焚烧她自己的神魂。她的脸色瞬间苍白，但阵法却骤然升级，由防御转为绞杀模式，阴阳鱼眼中爆发出金色涟漪，直接轰向阎罗老祖胸口。
“啊……！”
老祖发出凄厉惨叫，虚影胸口被撕开一个大洞，黑气疯狂外溢。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他嘶吼，“我是布局者！是执棋人！你们怎能……逆转天命！”
楚寒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的呼吸很轻，几乎听不见。可体内的混沌之力却如星河奔涌，经脉中沉淀的万千武道残意尽数苏醒，顺着《九转玄冥诀》第九重路线循环一周，最终导入右臂。
他转头，看了萧紫鸾一眼。
两人都没说话，但他们同时抬手。
楚寒掌心向上，萧紫鸾掌心向下。两股力量交汇，在空中凝成一道螺旋状的能量柱，直插阎罗老祖内核。
“轰！”
虚影炸裂，只剩下一颗拳头大小的黑色光点，在空中剧烈震颤，想要遁走。
就在这时，阵法边缘闪过一道残影。
墨白的身影浮现出来，浑身布满裂痕，象是随时会碎掉。他的眼睛原本血红，此刻却恢复清明。他望着楚寒的背影，嘴唇动了动。
“楚寒……对不起。”
下一秒，他整个人撞向阴阳鱼阵的边缘，残魂引爆，剑意四散，硬生生封死了空间裂隙。
黑色光点挣扎的动作停了下来，它被困住。
风忽然静了。
楚寒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斩天剑。剑身微微震动，仿佛有东西要从中挣脱。
一道微弱的金光从剑格处升起，南宫玥的残魂缓缓浮现。她看起来比之前更淡，几乎透明，只有眼角还带着一点笑意。
她没看楚寒，也没看萧紫鸾，而是望向那颗黑色光点。
“以我们之名。”她说得很轻，却穿透了所有寂静，“终结这场轮回。”
话音落下，虚空震动。
无数细小的金属零件从四面八方飞来，机关凤凰的碎片、炼器炉的残片、腰间工具袋的齿轮……它们在空中重组，凝聚成一柄通体流转金光的长剑，剑刃薄如蝉翼，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锋芒。
南宫玥伸手握住光剑。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她冲向黑色光点，速度不快，却坚定无比。光剑贯穿那一刻，天地仿佛停顿了一瞬。
阎罗老祖的内核终于崩解。
黑雾消散，露出一张年轻的面孔，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满脸惊恐与不甘。那是他尚未堕落前的真实面容。
“为什么……”他喃喃，“我只是想……活下去……”
声音随风而逝，残魂彻底湮灭。
南宫玥的身体也开始分解，化作点点金光。她最后看了一眼楚寒，嘴角动了动，象是说了什么，但没人听见。
风起，一片月白色的布角飘远，那是她裙摆的一角。
楚寒站着没动，萧紫鸾走到他身边，左手轻轻搭在他右臂上。她的体温很低，指尖微颤。
“结束了？”她问。
楚寒摇头：“还没。”
他抬头看向天空，九霄阴云正在裂开，第一缕晨光穿透缝隙，照在两人身上。可就在那光中，一道细微的裂痕悄然蔓延，象是某种更大的存在正从彼端苏醒。
萧紫鸾也看到了，她没有退后，反而站得更近了些，和楚寒并肩而立。
战意未散，混沌气流仍在楚寒周身环绕，紫金光芒藏于瞳底，不动如山。萧紫鸾的轮回焰虽已微弱，却依旧燃烧。
他们都不再说话，也不需要说。
远处，最后一片机关零件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楚寒右手缓缓垂下，斩天剑归鞘。